第51章 绝活

“孟大法医！”

“怎么了？牛老师。”

孟川毫不客气的应承着，他知道牛俊杰又在故意调侃打趣。

要不是怕挨打，他甚至想回答，“怎么了，牛老哥、牛老湿…”

“听说你在天一县表现不错，敢指挥吴茗干活。”

“岂敢、岂敢，班门弄斧耳！”孟川可不敢认这件事。

毕竟，吴茗已经被刑事拘留了。

牛俊杰邪魅一笑，“来…指挥指挥我，说说这具尸体怎么捞？”

“钱花哪、哪得劲，直接外包给第三方就好了。”孟川脱口而出，这是一个最不靠谱的答案。

因为，领导的原则是：能费人解决的事情、绝对不能浪费钱。

工作中，总有些缺心眼的领导，把公家的钱看成自家的，设置各种门槛阻止外人正常使用。

即便到年底了，钱没花完，被上级财政收回，扣减下一年度财政预算，也在所不惜。

“请个挖掘机，把厕所拆了；喊个抽粪车把粪抽干了；派个蛙人下去打捞…就是那种捞钻头的水鬼。”邵尉一口气又说出了三个答案。

“也不必那么麻烦，搞一套防护服、防毒面具，派个勇士、抓个壮丁什么的下去捞，也可以的……”

“打住吧！”牛俊杰有些生气，“你俩…哎…我怎么带出来…你们俩这么不靠谱的徒弟？”

“牛老师，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孟川不敢再开玩笑了，肃然道，“但是您可别让我动手捞尸体。”

“好，快说！”牛俊杰压根也没指望年轻人会干捞尸这些脏活累活。

“我们车上有钓鱼用的抄网！”

老牛扭头瞪了一眼，“那你还在等什么？等我亲自去车上拿吗？”

孟川很快就把抄网拿回来了，也很自觉的交到了牛俊杰手上。

“老师，给您口罩。”孟川从兜里拿出来一个N95，“嘿嘿…我怕您那普通一次性医用口罩不顶事。”

“可以，还算你小子有点孝心。”牛俊杰伸手接过，“再去找一个干净点的矿泉水瓶子。”

故意的吗？

有啥需要也不一次性说完，很明显故意折腾人，孟川腹诽不已。

他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塑料瓶，笑道，“老师，我早有准备，嘿嘿…”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那你好好准备准备，等我捞出来尸体，你负责采集现场水样。”

牛俊杰戴好口罩，

又补充道，“捡稀的捞。”

他给孟川一个鼓励的眼神，拿着抄网，转身进了厕所。

好家伙！

那是水样吗？

说好不捞尸体，您让我搲尿！

……

硅藻是一种单细胞浮游植物，广泛存在于自然界各类水域中。

人在溺死的过程中，水中的硅藻随溺液到达肺部，进入肺泡壁破裂的毛细血管。

因心搏存在而随血流进入心脏，再随血流进入体循环而到达全身各处。

通过检查肺脏、肝脏、肾脏中是否发现硅藻，可以判断是生前入水还是死后抛尸入水。

同时也会检测现场水样，比对硅藻类型是否一致。用以确定是否就是这片水域淹死的。

可这粪坑里面显然不适宜硅藻生存，即便有少量硅藻进入粪水内，也会很快被消灭掉。

所以，这个现场的水样，或者说时候是尿样，应该是可取可不取的那种。

孟川严重怀疑，老牛是为了磨练他……可是，这种磨练太够味了，不要也罢。

正在腹诽心谤呢！

牛俊杰从厕所里退出来了。

邵尉早就铺好了蓝色的一次性医用中单，捏着鼻子、闪的远远的。

抄网一路漏着粪水……

很快又招来了很多苍蝇……

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牛俊杰退的小心翼翼，最后慢慢放到医用中单上。

孟川站在上风口，隔了十几步，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只见婴儿浑身有很多粪便残留，口鼻蕈状泡沫、口唇发绀、手中握物……

溺死的死亡征象特别明显。

尤其是蕈状泡沫是溺死的特征性征象，比较稳定、不易消散，抹去后亦可再次溢出。

在溺死过程中，呼吸道黏膜受溺液的刺激分泌出大量粘液、蛋白质等分泌物。

经剧烈呼吸运动，这些分泌物与溺液、空气混合搅拌生成的东西，就是蕈状泡沫。

婴儿又不可能自杀，

所以，他杀已是板上钉钉了。

一个人要麻木、冷血、绝情到什么程度，才会对一个刚出生的幼小生命下此毒手？

如果害怕名声不好听，完全可以把外孙女当成女儿养。

或者，送到儿童福利院……

无论哪种结果，都好过现在。

从情理上来说，龙沮屹刚刚那两个大哔兜显然还是打轻了。

只不过龙沮屹打人的动机不纯，他是为误上厕所的事情而恼羞成怒。

“邵尉，拍照！”牛俊杰摆弄好尸体，喊道。

可是，邵尉恶心反胃许久，不敢上前。

孟川无奈，从兜里又拿出一个N95，接过邵尉手中的相机，“我来吧！你去找杀虫剂、高度白酒。”

“多谢啦，兄弟，以后吃饭、我请…哕……”邵尉差点吐了出来，慌忙又跑远了一些。

“有担当，这事就得民警主动上。辅警工资低，不能让人家流血、流汗、又流泪。”牛俊杰赞叹道。

得了吧，应该你们刑警队的民警上，孟川早就不是刑警队的人了。

你们刑警队的龙大队长，就在旁边傻站着，他咋不上？

“小川啊！等会解剖你去不去？我让你上手实操，你和小马动手，我在旁边看着。”

孟川没有说话，回应老牛的只有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

“小川啊！知道为啥让你取水样不？那叫有备无患，万一能检测出来硅藻呢？是不是为法医学的进步提供了一个好样本。”

可真是好样本，咱在这被熏的无法呼吸，取样送给人家做实验、发核心期刊…申请项目……

连你的名字都不会提一下。

“这个粪坑应该不会有硅藻，以后如果遇到那种开放式、露天的粪坑，很有可能有硅藻存在……”

呃…记住了，谢谢师父！

“小川啊！以后按片区办理案件，南湖片区这几个派出所都是三中队负责。你可得给许岚搞好关系。”

“……”应该是他给我搞好关系吧！否则，他一个案子也别想破！

“小川啊！你咋不说话啦！”一连几个问题都被无视，牛俊杰有些不满。

孟川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不满的说，“老师，您别问我问题了，我这…闭气呢！”

“那简单，老师教你一个绝活，可以试着用嘴巴吸气，再用嘴巴慢慢吐出来，这样……”

这样你就闻不到臭了，是吧？

可真有你的，嗓子它同意吗？

可真是绝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