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顿时，全班都寂静了下来，随后更大的议论声传来，而且一浪高过一浪。

林妄在心中暗叹一声，‘诶...果然是这种反应吗...所以我才不想声张啊...’

其实，林妄完全理解同学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毕竟在对今这个社会而言，界主的意义实在是太重大太深入人心了。

国际联合的“五常”之所以能稳坐钓鱼台，就是因为每个理事国都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该国的九级世界；世界五百强企业能保持自己的地位，也是因为每个企业都依靠不计成本的投入打造出了独属于公司的世界；而对于那些古老家族而言，能否培养出足够优秀的界主继承者，更是事关家族存亡。

从国际到政府到民间，处处充斥着对界主的推崇，不管是经济军事科技文化哪个领域，要想发展就离不开界主的推动；甚至有激进的学者提出，能否培养出足够数量足够优秀的界主，事关整个人类的兴衰存亡！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同学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就一点都不奇怪了，毕竟虽说觉醒中考是自愿参与，但历年都没有几个不参加的，而这些人也多半是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放弃，可以说，纯粹出于个人意志而放弃觉醒中考的，多年来林妄还是头一个。

老班艰难地动了动喉咙，神情苦涩地开口道：

“林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要知道，觉醒中考不但没有危险，连花费都是国家提供，虽然觉醒概率很低，但总归还是有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而且你也得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一下啊，如果你真的填了这个表格并归档，那...”

“老师！不用再说了！”

林妄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老师：

“我心意已决，就这样吧，还是说这个放弃的选项只是摆设？实际上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老班一时语塞，最后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收起表格，林妄坚定的眼神告诉他再问已没有意义，同时不禁暗暗叫苦，这下可好了，林妄要出名了，自己这个班主任也要出名了...

老班走了，可班里可炸开了锅，同学们一窝蜂地跑到林妄桌前，想要问出些什么，但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快的是白玉雯。

“林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参加觉醒中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是生病了吗？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该不会...该不会你是为了出名吧！”

看着急得都快要哭出来的白玉雯，作为罪魁祸首的林妄却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好笑，毕竟平时的她总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如此失态的面貌林妄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林妄很快收敛心神，正色道：“班长，你相信我，我是经过了慎重考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至于缘由我现在不便多说，但我保证，在合适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好吗？”

看着一脸严肃的林妄，白玉雯也不再多说，轻轻点了点头，帮林妄劝离了周围的同学。成绩优异家境深厚的她自然是有些威望的，所以同学们也不再多问，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只是小声的讨论始终没有停下。

然而，正当白玉雯想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却响起了：

“什么慎重的考虑？不过是胸无大志罢了，果然废物就是废物，连一窥超凡的勇气都没有！”

林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瞟去，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瘦高少年带着满眼讥笑走过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废物，那就请你在下次的比试中赢过我这个废物，这样就不用学狗叫了”

顿时，那少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

此人名叫郑立权，乃是一名二级界主之子，这个学期才和林妄同班，原本二人并无交集，只是这位郑立权似乎对白玉雯有一些异样的情愫，可惜白玉雯貌似对他一点也不感冒，连话都很少跟他说，更别提其它了。

郑立权献的殷勤迟迟不见回应，久而久之居然对经常和白玉雯有说有笑的林妄产生了敌意。要知道，他一向以界主后裔自居，看不起那些出身凡人家庭的学生，白玉雯作为四级界主之女，居然无视他而跟一个凡人亲近，这在他看来是莫大的侮辱。

对此，林妄的评价是：‘很难想象21世纪还存在着拥有这种脑回路的奇葩生物，要不是我很肯定自己在现实，不然绝对会思考自己是不是掉进了哪本烂俗的狗血小说’

于是，为了解决掉这个麻烦，林妄向对方发起了一项赌约：

‘如果下次月考的成绩林妄比郑立权要高，那林妄就喊郑立权一周爸爸；如果反过来，那郑立权就要承包林妄一周的伙食费’

自认为高人一等的郑立权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结果却稀里糊涂地输掉了，更离谱的是林妄只比他高了一分。

林妄乐了，他虽然只说了承包林妄的伙食，但没有规定林妄不能打包啊！

于是乎在那一周，林妄和他的小伙伴把整个临江市的名餐大宴吃了个遍，有时候甚至专门跑好几里就为了吃当地的特色菜，最终吃掉了连普通的小界主都会惊掉下巴的金额。

爱面子的郑立权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把自己的小金库全搭进去了不说，甚至最后几天连他自己都快吃不起饭了，听说他那个开公司的界主爸爸都找到学校来了，说是怀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去赌博了...

林妄本以为有了这个教训，他再也不敢来烦自己了，可没想到才过去三天这货又嗷嗷叫着跑过来要和林妄比篮球，林妄很无奈，只好又以一分的差距赢了郑立权一次，拿走了他从小收藏到大的全套高达...

这样的事情之后又发生过无数次，不管郑立权怎么换比赛项目，林妄总能以毫厘之差赢过他，到了最后郑立权一个二级界主之子，居然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来了，还深度参与了包括砍大树、吃芥末、学狗叫等一系列娱乐大众的活动...

有时候连林妄都不由得感叹郑立权真是意志坚定，能在如此多的惨痛教训下源源不断地找茬到今天，也称得上是个人物了...

可惜今天林妄完全不想搭理他，无视了重振精神继续口吐芬芳的郑立权，直接趴桌子上打起了盹。

可虽然林妄不在乎郑立权的侮辱，一旁的白玉雯却皱起了眉头：

“郑立权，你是不是闲的？林妄想做什么样的决定是他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平时你找麻烦也就算了，但现在可是关键时期，你在无理取闹我就要通报学校了！”

听到这话，林妄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老鼠一样跳了起来：

“我无理取闹？我只不过是说出了实话而已。不管他有多会耍赖多会花言巧语，放弃成为界主就是彻头彻尾的废物！这难道不是社会的共识吗？”

“你身为界主之女不但不斥责这种行为，甚至还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简直是在侮辱你的姓氏！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家是不是抱错了孩子，不然堂堂四级界主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一个贱人！”

“你！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被郑立权这样辱骂，白玉雯也激动起来，只是平时很少与人急眼的她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应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郑立权又想开口的时候，在桌子上趴着的林妄突然爬了起来，他一改之前的轻浮，用一种异常诚恳的态度对郑立权开口道：

“郑哥，你我二人也相识挺久了，这段时间一直对你多有冒犯，小弟我先给你配不是了，其实我一直知道的，是你容忍我，不然我根本留不到今天”

看着态度大变的林妄，郑立权心中充满了茫然。

‘这混蛋吃错什么药了？怎么突然这么说话？’

郑立权本能地感到不对劲，但那种被自己的敌人恭维的感觉却让他难以自持，忍不住想听了下去。

林妄一脸沉痛地说道：

“其实吧，我之前对你做出的种种行为，其实是妒忌使然，我羡慕你的界主血脉，可自己又不能拥有，这种失衡让我妒火中烧，这才对你充满敌意”

“现在想想，我多么可笑啊...可惜时光不能逆转，我的过错也不能弥补，事已至此，我有句心里话想对你说，是关于我放弃觉醒中考的，郑哥，你把头凑过来，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不知是林妄的诚恳态度打动了郑立权，还是被他讨好的话语捧飘了，郑立权居然真的将头凑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算你识相”一类的话。

当郑立权把耳朵凑到林妄嘴边，几个清晰洪亮的字眼立刻刺进了郑立权的耳道：

“老子去不去觉醒中考管你屁事！”

随后，只听嘭的一声，郑立权的脑袋与来自下方的某种硬物紧紧撞在一起，让他仰着头倒飞而出，可没等他后退几步，他的头发被一把攥住。

神色狰狞的林妄拽着郑立权的头，狠狠地撞向讲台的桌沿，一边撞一边骂：

“怎么天天就你事多呢？以前来找茬总是放过你，你还真觉得自己能跟我叫板了？”

“界主界主界主，天天把界主挂在嘴边，你配吗？你爹是界主，你算什么？你顶多是个蠢猪！”

“还TM敢骂班长，人家的家境能力长相学识你哪个比得上？怎么这个时候就不分贵贱了？”

班中突发如此变故，所有同学都愣住了，他们之前虽也有争执，但从没闹得这么大。。

不过很快，随着点点鲜血溅在墙角，教室中爆发了巨大的骚乱，有人一脸惊恐地向后退去，有人急吼吼地就要冲上来拉架，有些机灵的则是一路小跑去找老师。

白玉雯也吓了一跳，她拉住林妄的左臂，焦急地说道：

“林妄，你冷静点，他，他也不过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罢了，你犯不着这样的，他毕竟是界主之子...”

可林妄却充耳不闻地继续手中的动作，直到走廊里传来焦急的脚步声才扔下满脸鲜血的郑立权，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我知道我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华国的互不侵犯法条，你的界主父亲随时可以对我采取措施，但是，你记住，界主从来不是无所不能，更遑论你的父亲说破天也就是个二级界主罢了”

“你还有光明的未来，而放弃成为界主的我已经孜然一身、无所畏惧了，你要干什么，随意，只要你承担起后果！要赌一赌我会怎么做吗？”

林妄低沉的话语仿佛来自地狱的宣告，让郑立权浑身战栗，当一脸惊慌的老班来到班里，颤抖着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郑立权几乎是脱口而出：

“报、报告老师，什么都没有发生，都是、都是我自己摔得！”

......

下学铃声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关于林妄的事情也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学校。人人都知道，2班出了个放弃参加觉醒中考，还暴打了界主之子的林妄。

不知过了多久，林妄才从学校中走了出来，精神有些萎靡。

不过正如他所料，殴打界主之子影响恶劣，学校也不想闹大，更别提现在还是关键时期，再加上被他吓住的郑立权也表示不予追究，林妄只背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就离开了。

看上去很重，但实际上这已经很轻了，而且对于完全不想参加觉醒中考的林妄来说，这个处分根本无足轻重。

“林妄！你等等！”

就在林妄打算回家的时候，一声疾呼叫住了林妄，林妄回头看去，果然是白玉雯，她竟然等到了现在。

她小跑着来到林妄身边，眼中充满担忧：

“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用不用我去找我妈妈...”

“班长，你冷静点，我什么事都没有”

林妄笑着说道：

“相信我，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没有任何后患，你也不用自责，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于看他不顺眼，跟你没有多大关系，哪怕他不骂你，我多半也会这么做的”

看到林妄信誓旦旦的保证，白玉雯的心也放松了下来，但她还是皱着眉头说：

“林妄，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觉得这次的事有些奇怪，郑立权一向把界主的身份看的很重，这是他骄傲的来源，可他今天居然对我破口大骂，这在以前可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我觉得这背后肯定有缘由，最大的可能是...他的父亲可能要晋升了，又或者傍上了某位更高级的界主，但不论哪种都不是个好消息”

“我知道你很有主意，但你毕竟...没有觉醒，我只求你一件事，如果真的遇到麻烦，一定和我说好吗？”

看着一脸严肃的白玉雯，林妄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班长，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放心吧，我又不是白痴，自不量力的事情我不会去做的，我向你保证，该向你求助的时候一定会向你求助的”

听到林妄略带调侃的话语，白玉雯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有些羞恼地白了他一眼：

“哼，最好是这样，过了本姑娘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不说了，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说罢，白玉雯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是脚步略显凌乱。

林妄带着笑意目送白玉雯远去，可当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时，林妄却突然脸色狰狞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能感觉到，某种事物正在自己的心灵世界飞速成长，它的形体越来越清晰，构造越来越凝练，仿佛下一秒就会飞出自己的脑海降临这世间宣告它的诞生！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妄才有些虚弱的放下了手。

‘诶，这觉醒是越来越难压了...’

没错，无数人梦寐以求、散尽家财也难以求得的觉醒，对于林妄来说只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要他想，轻轻一吹就可弄破。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显眼的方式拒绝觉醒中考的原因，如果他真的上了考场，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因为考场的加持而自动突破，华国传承千年的技术可不是说笑的。

他还不是最近才感觉到这层窗户纸的，三年前，他带着空空如也的脑袋从病床上苏醒的那一刹那，他就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层窗户纸，他知道这很不寻常，可当他问起养父自己来到病房前的过往时，养父总是缄口无言，似乎那是什么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虽然林妄对自己的情况一概不知，但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去试图觉醒，否则一定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其实，经过多年的探索，林妄对如何压制自己的觉醒早已得心应手了，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郑立权的挑衅，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止不住的无名之火，在激动之下，这层窗户纸再次松动了！

“呼，幸好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林妄拍了拍胸口，在回家的路上，思绪忍不住飘向了远方。

“嘿，那几个家伙估计也知道我的事了，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表情，回头我可得好好欣赏一下”

“算算日子，过两天老爹和姐姐就要回来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到这件事...嗯，我还是先去买点羊肉吧，说不定他们吃了最爱的火锅就不会追究我了”

“嘶...似乎联合军团的进攻就要开始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摧毁月亮神庙...”

正当林妄头脑风暴的时候，它已经走进了自己家附近的安澜巷，这条街的路灯这两天不巧坏了，林妄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过对这附近的路早已烂熟于心的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林妄拽了拽衣领，强打镇定向前走去，突然！一个声巨响从后方传来，林妄回头望去，发现是一只野猫打翻了街边的垃圾桶。

“呼”

林妄拍了拍胸口：

“自己吓自己...”

然而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却赫然和一团黑色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不等林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黑色的人影已经抬起了头，一张清秀靓丽的少女脸庞映入林妄眼帘，随后一声欣喜的声音响起：

“终于找到你了！怪谈之王大人！”

‘啊？什么？’

可惜林妄没机会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感觉胸口一闷，随后一阵剧痛蔓延到他的全身，当他震惊地低头看去，发现少女竟然将一把黑色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随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传遍林妄的全身，这种感觉好似刀割火燎，让林妄忍不住痛呼出声，可随着剧痛而来的，是某种无法形容的快感，好像在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喝到了清凉的泉水。

“怪谈之王大人！去拯救这个世界吧！”少女激动地叫喊着。

这是林妄在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最后话语，在下一秒，他就被无边无际的透明潮汐所吞没，而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什么？怪谈之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