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骂完了？

“太子明鉴，臣妾不敢！”陆满枝当即跪在地上，手里还稳稳抓着刚出锅的肉串，是无涯串的。

“哦？你以为孤听不到你的心声？无涯，将她拖下去，割了她的舌头。”

陆满枝低着头，没看见沈听澜嘴角噙着一丝微弱的弧度，惶恐惊呼：“太子饶命！放过小人吧，我再也不敢了！”

无涯在一旁悠闲吃肉，你就作吧，以后有你追妻的。

沈听澜见陆满枝被他吓得自乱阵脚，心满意足，抢过陆满枝手里的肉，“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他使劲咬了一口，还挺香，怪不得这女人攥这么紧。

沈听澜吃好后，率先起身离开。

陆满枝立马福身行礼：“妾身恭送太子。”

灰色人影走远后，陆满枝撸起袖子往嘴里塞肉，刚才那狗太子在，她都不敢敞开怀吃。

踏上台阶，沈听澜回头望去，刚好看见陆满枝像个饿死鬼一样胡吃海塞。

“油嘴滑舌，贪吃怕死。”

他躺回床上，忽然意识到那小神棍用符篆把他炸晕后，寻常发作起来持续疼一宿的头疼倒是好了。

今晚，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殿内没有点灯，比起光亮，黑暗更能给他安全感。

沈听澜躺在床上，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出母亲被厉鬼附身差点掐死他的场景。

只差一点，他就死在母亲手下。

生死关头母亲的意识抢回身体的控制权，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满地都是刺目的鲜红，欲要将他吞噬。

活下去。

这三个字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沈听澜从枕头下摸出一块碎掉的雷击木牌，当时，就是这个木牌重伤厉鬼，保了他一命。

母亲说，这是一位得道高人赠予的。

殿外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陆满枝猫着腰，把门推开一个缝，从缝里往里面看。

这么暗，难道那狗太子已经睡了？

扰他睡觉，他会不会砍了她的脑袋？

陆满枝害怕了，转身想回去。

夜风习习，荒芜草木的影子在黑暗中向她张牙舞爪，变成了往日师父费尽心思除掉的鬼，荒芜庭院中回荡着呜呜的声音，陆满枝分不清那是风声还是鬼哭。

想起皇后说太子杀光殿内所有人，陆满枝便觉得台阶下站着一大群来复仇的冤魂。

陆满枝精神紧绷，不敢再次过多耽搁，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怕吵醒沈听澜那个疯子。

“啊！鬼大哥鬼大姐饶命！不是我杀的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沈听澜！别杀我别杀我......”

一只脚刚踏进殿门，陆满枝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吓得她不受控制大声喊叫。

沈听澜：“......”

他看着还在跟鬼饶命让鬼去找他报仇的陆满枝，很想捏碎她的脖子，手下便收紧了力气。

陆满枝本来害怕地不敢睁眼，感觉她的脖子快要断了，求生欲战胜恐惧，睁开眼后看到黑暗中那抹人影有些熟悉，停止了挣扎，迟疑着道：“太、太子殿下？你怎么在这？”

沈听澜很想掰开这女人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这是我的寝殿，你说我怎么在这？倒是你，大半夜鬼鬼祟祟，说！到底想干什么？”

沈听澜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横在陆满枝脖子上。

剑身虽软却无比锋利，只是轻轻一蹭，陆满枝便觉得脖子上传来刺痛。

她怕沈听澜手一抖嘎了她的脑袋，大声喊：“夫君你冷静，我是你的妻子，夜里来找你睡觉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门外，正想推门而入的无涯听见这话缩回手。

沈听澜愣在那，陆满枝的话像是擂鼓打在他心口，他握着软剑的手不自觉攥紧。

下一秒，他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像是沾染了隆冬夜里的寒气：“别以为孤不知道，你特意选了离孤最远的暖秋阁，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你和院里的孤魂野鬼作伴，你到底是不是皇后的人？”

提起皇后，沈听澜情绪起伏很大，剑身抖了一下，划破陆满枝的皮肉。

陆满枝语速飞快：“我不是皇后的人，我只是害怕，一个人不敢睡，总觉得外面有鬼，我去找无涯姐姐，她说我是太子妃，理应和太子睡在一起，我这才进来的，你性格暴躁，我怕吵醒你睡觉，这才想偷偷进来。”

守在门外的无涯这时说：“殿下，娘娘说的句句属实。”

黑暗中，只能听见陆满枝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片刻后，软剑变为束腰，回到沈听澜腰间。

陆满枝身子一软，背靠着门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脖子上像是针扎一样疼，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险些崩溃。

沈听澜点燃蜡烛，正想斥责陆满枝身为道士怕鬼怕成这个样子，转身瞧见她捂着嘴在哭，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你、你哭什么？”沈听澜难得结巴，垂着的手指蜷了蜷，心中没来由生出无措。

陆满枝不敢哭出声，小小一个坐在地上，哭得双肩乱颤，眼角熏红。

沈听澜看着她，居然生出强烈的罪恶感。

他不自在地说：“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孤欺负了你。”

抬脚朝她走去，看见她脖子上的血迹，沈听澜张了张嘴，撇开视线，“要不是你夜半偷闯孤的寝殿，孤怎么会把你当成贼人误伤了你？堂堂道士居然怕鬼，胆子小成这样，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呜呜呜......”

听着沈听澜的责怪，陆满枝再也憋不住了，放声痛哭。

“你嫌我胆子小你去找别人啊，为什么强迫我留在这？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个破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又不是我师父，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

陆满枝一股脑将心中的委屈全数说出来。

沈听澜第一次见她发怒，看她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梗着脖子红着眼瞪着自己，就像一只试图虚张声势吓跑大灰狼的小白兔，有点可爱。

门外，无涯见沈听澜没吭声任由陆满枝骂他，就知道这狗太子离沦陷不远了。

沈听澜在她面前坐下，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骂他狗太子。

陆满枝足足骂了他半盏茶的时间，越到最后声音越嘶哑。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杯子。

“喝点水，歇会儿再骂。”

听到沈听澜的声音，陆满枝忽然清醒过来，意识到她在干什么。

她抿紧嘴唇，双手用力捏着衣摆，惊恐地看着面前这反常的男人。

沈听澜盯着她如蝴蝶翅膀般不停颤抖的睫毛，说不上来为何心情很好，“骂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