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瑞雪兆丰年

林乐风钻进出租车后座，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酒局上那些银行行长打太极的嘴脸还在他眼前晃悠，建球场的贷款审批已经完成，抵押的资金即将解冻。

“师父，去铁西。”

林乐风摇下车窗，空调的暖风让他喘不过气。

收音机里，黄健翔标志性的破音：“没有起错的外号，只有起错的名字！我们开场介绍过的未来之星，有着法国罗纳尔多之名的本泽马在下半场一开始便先声夺人。多么漂亮的一次突破！他抢在于波和戴琳两人关门之前，强行突破，完成射门，并取得进球。”

“他奶奶个熊！”司机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我就说戴琳不行。铁骑是怎么想的，把冯潇霆送到法国去？要是冯潇霆还在，这小子能这么嚣张？”

林乐风盯着窗外的灯火没有接话，广播里黄健翔的声音平稳下来：“尽管沈阳铁骑占据着场面上的主动，但他们缺乏一柄打破防守的尖刀。”

“苏亚雷斯呢？苏亚雷斯救一下啊！”司机一边喊着，一边用力踩下油门，调大广播的声音。

热尔兰球场，不少球迷已经开始退场。

这支被马赛吹上天的东方球队不过如此，他们踢的确实很特殊，但光是传球是进不了球的。

四比零，鲜红的比分忠实的记录着里昂的成果。

霍利尔摇摇头，安排替补球员去热身。比赛已经结束了，这种枯燥乏味的比赛让他犯困。

而在这时，苏亚雷斯终于抬起手要球。

在他举手的瞬间，王栋便将球送到他脚下。苏亚雷斯观察着防守，用脚弓轻推给回撤接应的卡瓦尼。

卡瓦尼背靠着斯奎拉奇，在克里斯上抢的刹那，把球敲回给苏亚雷斯。这是他们在训练场上演练过成千上万次的配合，苏亚雷斯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队友在哪里。

他脚后跟一磕，足球从儒尼尼奥裆下穿过，王栋如幽灵般插上，迎着滚动的足球送出一脚斜塞，杜振宇在边路拍马赶到。

克莱克倒地滑铲，鞋钉掀起的草屑溅在摄像机镜头上，导播连忙切换摄像机。

杜振宇将球踩住，在克莱克滑出球场之后，才将球扫进禁区。

足球贴着草皮窜向小禁区，库佩正要下地扑救，却见一道黑色身影从克里斯身后闪出。

“苏亚雷斯！”

伴随着黄健翔的呼喊，苏亚雷斯像条泥鳅一般从两名中卫之间滑过，左脚足弓轻轻一端。

球网颤动的声音被四万人的惊呼淹没。

霍利尔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颤颤巍巍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片。

“连续四十七脚传递！从于波传球开始，沈阳队完成了四十七脚连续传球。”其实黄健翔也不清楚这次进攻到底有多少脚传球，但不影响他激情十足的解说，“他们几乎把足球传进了对方的球门。”

高鸿博伸直了双臂，为自己的球员鼓掌。

完美，这就是他们想要踢的足球，他们所有人追求的足球。

苏亚雷斯从球门里抱出足球，推开阻拦的库佩，向中圈跑去。比赛还没有结束，他已经找到了通往胜利的钥匙。小跑回中圈时，他甚至冲本泽马抬了抬下巴。

本泽马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才是落后的一方。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沈阳铁骑的进攻如同被拧开闸门的洪流。

他们不再满足于后场倒脚，而是在对手被催眠的昏昏欲睡之后，骤然提速。王栋和刘建业在中场连续一脚出球，博格巴突然前插接应，而苏亚雷斯则化身幽灵，在斯奎拉奇与克里斯之间的缝隙反复折返跑动。

热尔兰球场的嘘声逐渐强烈，里昂竟然没法在对方脚下断球。近三分钟时间，沈阳铁骑来回传球，里昂的球员只能就那么看着，就像是一个无能的丈夫。

霍利尔吃过速效救心丸之后，感觉好多了，来到场边招呼着球员上抢。

可里昂球员贸然上抢，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

沈阳队又一次开始提速，里昂的防线开始扭曲。

儒尼尼奥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刚想指挥蒂亚戈补位，王栋的贴地直塞已穿透三人防线。

卡瓦尼背身扛住克里斯，脚后跟轻轻一磕，苏亚雷斯斜刺里杀出，左脚推射被库佩用指尖堪堪挡出底线！

“他们怎么突然...”霍利尔想不明白，对手上半场浑浑噩噩，下半场却突然发起了犀利的反扑。

比赛第87分钟，本泽马罕见地回撤到中圈接应。

这位法国新星此刻像个孤独的牧羊人，沈阳队的后场倒脚让里昂连触碰足球都成了奢望。

图拉朗、蒂亚戈等防守球员成了幸运儿，他们可以在防守时踢一会儿球。

转播镜头扫过看台，奥拉斯正用西装袖口擦拭额头。四万主场球迷的助威声早已稀落，取而代之的是每一次沈阳传球时集体倒抽的冷气。

加上补时，比赛还剩下不到两分钟时间。

杜振宇在边路接球，他假装传球，突然将球一捅，从外线生吃克莱克。克莱克反应稍微慢了一拍，杜振宇的传中已经呼啸着飞向小禁区。

斯奎拉奇拼命卡住卡瓦尼，伸腿解围，足球高高地弹向禁区弧顶。

时间仿佛凝固，苏亚雷斯在无人盯防的真空地带迎球摆腿，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右脚脚背如鞭子一般抽中正在下坠的足球。

“砰！”

库佩的扑救动作刚刚做出一半，足球已经撞上了球网的左上角。网浪掀起，站在场边的霍利尔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

“天！外！飞！仙！”黄健翔的嘶吼炸裂在电波中，“苏亚雷斯复刻了齐达内的神迹！极致的传控与最凌厉的终结，这就是沈阳铁骑！”

导播在耳机里提醒道：“小黄，注意立场。”

黄健翔扯下耳机，胸中的激情熊熊燃烧：“苏亚雷斯，永远的神！我爱沈阳铁骑，沈阳铁骑万岁！”

比分牌刺眼地跳动了一下。

4:2。

苏亚雷斯冲向角旗区，脱下自己的球衣甩向空中。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球衣缓缓飘落，斯奎拉奇瘫坐在地上，身旁是呆若木鸡的队友。

热尔兰球场的终场哨声响起，比分定格在4:2。

尽管里昂赢得了比赛，但整个球场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主队球迷的掌声稀稀拉拉，更像是礼貌性的敷衍，而奥拉斯早已铁青着脸提前离席。

霍利尔站在场边，目光复杂地望向沈阳铁骑的替补席。

高鸿博正和教练组击掌相庆，仿佛输球的不是他们。

“见鬼...”霍利尔低声咒骂着，转身走向球员通道。他已经能想到记者们在赛后的狂欢，中国人用接连不断的传球羞辱了不可一世的里昂。

林乐风坐在出租车后座，收音机里黄健翔的解说声音忽高忽低。

计价器跳动的数字早已超过车费几倍，司机透过后视镜偷瞄着这个中年男人。他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比赛结束！虽然4:2落败，但沈阳铁骑用连续四十七脚传球撕开了法甲霸主的防线，证明他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黄健翔的声音越发响亮，“请记住今天，2006年的最后一天，中国足球在热尔兰球场翻开了新的一页...”

林乐风突然笑起来，从口袋里抽出几张钞票，丢到副驾驶，说道：“就在这儿停吧。”，他推开门，皮鞋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沈阳再次下起了大雪。

林乐风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喃喃地说：“瑞雪兆丰年，霜重见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