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活了过来,便绝非【死而不僵】的封炉异术。”
独自站在凉亭中,张师爷眺望着远处那座偏殿。
他深吸了一口气。
“恐怕,是天生的【断头不死】,妙术啊......真让人羡慕啊。”
张师爷将十七张镌刻着一次性异术的符隶放入衣袖,确定体内足足四十余两黄金气血运转自如。
他手指在身上轻点,封住的炉火,解开一线。
同样解开的,还是四十余两黄金气血所蕴含的,超过四千斤力道。
这还只是开始。
他要做足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断头不死,可不只是断头不死,蛇命门道里的这道妙术,若以足够的【黄金气血】催动,足以短暂媲美玄术【滴血重生】。”
张师爷目光炯炯,手指依旧在身上有规律的敲击着,自言自语:
“按理说,天生的妙术,哪怕无需黄金气血催动,但其水准,也不过等同于同样妙术消耗一两黄金气血之能......可,万一呢?”
他最后在眉心轻轻一点。
四十余两黄金气血瞬间进入沸腾状态,一旦需要,可以立即燃烧!
那时,至少一炷香的时间里,他将获得超过四万斤的力量。
“如此,足够了。”
张师爷确定一切已万全。
哪怕搬运走心脏,那家伙依然不死,超过四万斤的力道足以将他锤成肉糜!
现在。
等。
等子时之后,大悲方丈依照惯例,去数里外的大雄宝殿,领着僧人们祈福。
张师爷抚了抚自己的胸膛,心脏在猛烈的跳动着。
“多说鼠命门道者若壮胆而行事,定招灾祸,吾偏不信邪!”
他将鼠命门道中,一直流传的谶言抛之脑后。
月华似水。
那位陈大人,注定见不了明天的日出了。
………………
金鸡村。
安宁,寂静,山风吹拂。
村中心的木屋中。
“妈耶。”
“哦豁。”
“完犊子!”
五鬼失神呢喃,看着占据八百里鬼域之苍穹的巨大脸孔,这些大邪祟觉得,自个儿的腿有些软乎。
“近仙层面的玄术,掌中佛国!”黄袍鬼脸上的鬼胡须胡乱的飘荡着,他失神呢喃:
“是佛门的哪位不世之大宗?”
“还是......”
“飞升的仙?”
仙??
陈圣一个激灵,回头看向似乎随时可能老死过去的大婆婆。
后者坐在床榻上,缠着一挂又一挂的珍珠,老态龙钟,手中托着八百里鬼域,
她既在鬼域之中,又在鬼域之外。
某种意义上,她托着自己。
这就是.....近仙之术吗?
陈圣忽然发现,婆婆身上原来没有墨迹环绕。
是因为婆婆太强了,超出了自己胸前图腾的范畴,还是说......
婆婆不是人?
毕竟那头白蛟身上也无墨迹。
“咳咳......”
老态龙钟的婆婆咳嗽着,如似天穹的巨大面庞也咳嗽着,八百里鬼域剧烈震动,狂风席卷!
“五个小家伙,倒是乖巧,拍死了,有些可惜。”
五鬼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婆婆笑眯眯的,温和开口:
“可惜,这等大邪祟,无法点化为护法将,否则倒是能用来护一护你们的平安啊......”
灵槐好奇道:
“护法将?”
婆婆颔首:
“如同那些炼鬼为己用的法子,邪祟也炼为护法将。”
缓了缓,她轻叹:
“大邪祟,秉天地而生,除了【拘神】、【敕令】这等术,难以镇下大邪祟的凶性,可惜老身都不会......小娃子,日后若灵槐未持圣贤书在你身边,最好莫要使五鬼搬运之术。”
“当然,若你修成了门道大家乃至门道宗师,那自然另当别论。”
门道五境中,位列于封炉之上的第三大境,五重身,便被尊为【门道大家】,这个地步的强大者,是可以修行一门妙术的,只是很吃力。
“不少鼠命门道的大家,修持的妙术便是【五鬼搬运】,供奉五鬼。”
婆婆祥和道:
“但邪祟终究是邪祟,这些年被五鬼吞吃的门道大家,不在少数,所以娃子,最好还是等到成宗师了,再自由操持此术,可明白?”
陈圣恭恭敬敬的朝婆婆执了一礼:
“记住了。”
婆婆摆手:
“不必礼来礼去的,学学小灵槐嘛......你要这五个小家伙做什么,现在,可以去办了。”
陈圣点头,看向抱成一团、没了半点威风的五方五鬼,
他朝着五鬼拱了拱手,笑呵呵道:
“我想请五位替我杀一人——但不是直接让五位取他性命,而是让镇压住他,让我来杀,可否能行?”
五鬼面面相觑。
青袍鬼偷看了一眼垂着眼睑,似乎在打瞌睡的恐怖婆婆,干脆点头:
“能行!”
“好!”陈圣深吸了一口气,运转斩了猴儿命所得来的妙术——【变化】。
胸前一猴,可变化一物,他如今三猴在身,能择选三样事物进行变化。
第一样,陈圣选择的是......雾。
这鬼域中的阴煞大雾。
念头才起,他身形裂化,失去实体,成了一团阴森幽冷的寒雾,飘荡在半空中,沉浮、缩张不定。
“果然!”
陈圣一喜。
大太监、乔六百这两头猴儿命所修持的【化雾】,仅仅能化作寻常雾霭,
依乔六百所说,要想化阴煞之雾,需【买命钱】这等阴煞类的奇珍——但【变化】之妙术,却可以直接化作阴雾!
“二十里外。”阴雾翻滚,传出陈圣的声音:“昭觉寺中,有一名为张全忠之人。”
“请五鬼,镇他身魂,将我此阴雾搬运过去,我来溺杀他!”
“昭觉寺!”抱成一团的五鬼跳了起来,白袍鬼龇牙咧嘴:“小东西,你要我们去送死不成?去那儿杀人?我看你.......”
察觉到某个恐怖的老人抬起头,白袍鬼一缩脑,噤声。
婆婆淡淡开口:
“你们这五方大邪祟,每每乘法驾而现,口中不是呼喊着要搬走大庆国库,就是要运空龙虎山,怎么,敢闯大庆国库和龙虎山,不敢闯昭觉寺?”
黄袍鬼匍匐着,老老实实开口:
“上仙,我等只是嘴上嚷嚷,过过嘴瘾呐......”
婆婆摇头:
“去按他说的做,至于昭觉寺中的高僧大德?”
她一挥手,虚空中浮现出一张白纸和一根毛笔。
婆婆挥毫落纸,吹了口气,白纸飘向五鬼。
“持这张纸去昭觉寺,里头的人,不会为难你们。”
陈圣好奇的看向那张纸,隔的远,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但那五头鬼却大骇,纷纷磕头就拜!
“是,是,遵上仙吩咐!”
五鬼乱糟糟的做拜,各自伸出一只鬼爪,齐托住那张纸。
“人世的路!”
“阴间的河!”
“撒了买命钱!”
“丢了鬼胡须!”
“走得,走得,哪里都走得!”
青赤白黑黄,五鬼依次怪唱着,陈圣看见他们脚下,有一条道路浮现,是道路,却也是阴河!
“去也!”
五鬼将托着纸的手顺着路与河探了过去,伸长,伸长,没入未知阴幽之所,似通达天涯海角,无处不至!
“小东西,来,来,来!”
他们呼嚎唱引,陈圣所化的阴煞雾随之一并飘了去!
………………
昭觉寺,某间小佛堂内。
和尚饮着茶,道士翘着二郎腿,老蛮子摇头又晃脑。
“什么!!”
唇红齿白,穿着大红袈裟的小和尚一蹦三尺高,手中茶杯一抖,茶水洒了满地。
他瞪着眼睛:
“那蛮子,就是陈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