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惊涛骇浪之夜（1）

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什么人正在接近。

江岁和威廉正在对峙，听到脚步声二人心里一惊，同时看向大门。

一个瘦高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并逐步靠近，在灯光下来人的脸逐渐清晰，一个中年男人，眼神阴郁，表情阴冷，半边脸带着黑色面具，脖颈上的伤疤好像在说“来者不善，是的，我就是来者”。

执行部部长，学院的保守派负责人——他觉得激进派的想法太保守了——文森佐•让•科尔森。

“两位教授晚上好。”文森佐露出一个笑，虽然二人都知道这个笑没别的意思，就是表示友好，但是看上去总感觉怪怪的，像是看着毒蛇在眼前吐信子。

二人默契地避开了视线。

“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争吵声，我打扰到二位了吗？”

“没没没，哪里的事……”威廉挠挠头，“我们只是在探讨一些学术上的事……”

“什么学术需要用到这种古籍？”文森佐注意到书桌上的古籍，“能和我说说吗？”

威廉正在思考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的时候，江岁率先开口了：“关于提亚玛特。”

威廉一愣，他原以为江岁会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明哲保身，但这个“提亚玛特”是在搞什么？

“太平洋里的大家伙，记载的‘初王’之一，掌管海洋的王者，我们在从古籍里研究它，这个名字来自于巴比伦神话，神话里还提到它被太阳乌图的儿子马杜克所杀，这种故事存在于各个神话中，比如耶和华制服利维坦，有学者认为这种神话是人类社会母系制向父系制过渡的反映，提亚玛特和龙类其他古代怪物形象源自古老的大母神崇拜神祇，这种崇拜是女性主导的，这些神祇是崇高并且和平的。”

“嗯……很不错的观点……那争吵呢？我听到了争吵声。”

“他又犯病了。”江岁指着威廉，“他差点把书吃了，还问我有没有蛋黄酱，他要啃二里地的绿化带。”

文森佐瞥了威廉一眼，“威廉，你该戒酒了。”

“什么酒？这不是酒，我只是口渴想喝水而已。”威廉囔囔，“那你呢？文森佐，你来干嘛？”

“来找点资料，这对我们在太平洋的行动有帮助，我顺带写点论文。”文森佐说，“薇斯娅。”

“您好，文森佐教授。”冰冷的机械女音从天花板上响起，“您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小黑已经为您送达。”

一阵声响从一旁的小道传来，一只白色的“小狗”跑了出来，这是学院研发的机器人，由简单的几何结构组成，它可以算是学院图书馆的“管理员”，新生们有找不到的书或者笔记都会找它。

小黑无声地滑到男人面前，背部的收纳盒打开，是几本黑色的笔记。

“借阅时间三天，请准时归还。”机械狗的屏幕上露出一个微笑，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

“好的小家伙。”他拍拍机械狗的脑袋，看向二人，“那我就不打扰二人继续探讨了。”

“说不准呢，没准等我们吵出点东西来会轰动世界呢。”江岁说。

男人转身离去，威廉看向江岁：“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什么？”

“从母系制社会到父系制社会的过渡……”

“我哪知道？瞎编的。”江岁翻了个白眼，“算了……我肚子饿了，我要去趟食堂。”她说着就遥控着轮椅朝着门口滑去。

“等一下，那林子阳……”

“我会把他安排到我名下，等毕业后给他丢个文件管理员的活，让他摸鱼混日子去。”江岁头也不回，“你在学术上的造诣比我高了十几倍，你说的对，没必要耗费精力去证实一个虚假的东西，老天爷给我掉馅饼我就老老实实张嘴接着。现在比起那个虚假的玩意，我更在意玉米奶油浓汤和牛肉汉堡，加双倍芝士的那种。”

威廉挠挠头，追了上去，“等一下！”

“干嘛？还有什么事？”

“带我一个，我也要个牛肉汉堡。”老头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也要双倍芝士，还要一只烤鹅。”

“最好再给你来瓶烈酒，醉死你得了！”江岁单手撑着额头，“算了，有件事问问你……文森佐和校长都参与进来了……太平洋那东西……有那么恐怖吗？”

太平洋海域。

一艘渔船正在汹涌的海面上披风斩浪，暴雨摧残着甲板，船身高高跃起，激起数十米高的水花。

这种天气本应禁止航行，任何船只都会在这惊涛骇浪下被拍成碎片，存活几率不到0.001%，就算没被海浪拍碎，致命的低温也会要了他们的命。这种情况下敢出海的那只能是疯子，他们要么葬身在大海里，要么带着一段传奇回到港口，全酒吧里的人都会为他敬上一杯好酒。

但是一艘大型渔船在这种条件下还是出海了，“理查德号”，一艘大型拖网捕鱼船，全长80米，这样的渔船出海一次一网能捞数百吨的鱼，对的起它数亿美元的造价。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渔船会在这种条件下出海，如果出了意外这艘数亿美元的大家伙很可能就此报废沉海，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它的船长要么脑子被驴踢了要么就是个疯子。

很不巧，费雷尔就是这么一个疯子。

密闭的船舱里，男人坐在桌子后面，桌上铺着巨大的航海图，身后的墙上挂着仪仗刀。他身着正装，佩戴着曾在部队里获得的勋章。

费雷尔•亚历山大，理查德号的指挥官，他是资历最老的船员，曾担任海军少校，有二十年与大海搏斗的经验。

“要来点威士忌吗？”费雷尔微笑地看向桌子对面。

桌子对面坐着个女孩，戴着黑色眼罩，穿着白布裙子，端端正正地坐着，好像犯了错的学生。这样的女孩应该出现在学校或者图书馆，不应该出现在这间指挥官办公室，太突兀了。

但费雷尔可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早就听说过眼前女孩的大名——“死神”，克莱娜•歌莎娜，极度危险的狩骸者，据说只有A级以上的任务本部才会派她出马，而他这次的任务等级是S。

面对费雷尔的问题，女孩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她银灰色的眸子盯着费雷尔。

“哦抱歉，我忘了，小孩子不能喝酒。”费雷尔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盒果汁，“那来点果汁？克莱娜女士？”

“小幽，叫我小幽就好。”小幽接过果汁，“谢谢。”

“你是船长，不应该喝酒。”过了一会，她又说。

“别在意。”费雷尔拿出威士忌，“这样的天气出海本身就是冒险，冒险怎么能没有酒呢？而且这玩意能让我们心态平复一下。”

他说的没错，海面汹涌澎湃，水滴和飞沫在空气中相撞从而变成白色，时不时的怒涛冲击着船只，整个船舱都在摇晃，他必须抓紧扶手才能稳住身体。

“九级海况，罕见的暴雨天气。”费雷尔说，“这种时候不该出海，死亡率出奇的高，基本上不会有幸存者，就算不被海浪拍碎，低温也会要了他们的命。如果我们是个聪明人我们现在就该返航。”

“但这也是最好的机会。”小幽小口呡着果汁，“‘碎片’马上降落，我们离降落点还有多远？”

“一百五十海里。”费雷尔说，“虽然这样的天气我们也没法执行打捞作业，但是好在我们不用打捞，只要处理来其它来打捞的家伙就行。”

“你怎么看我们要面对的大家伙？”他看向小幽，问道。

“提亚玛特，记载的‘初王’之一，它的权能是‘海洋’，海洋之王。”小幽说，“我们捕捉到了它的信号，从马里亚纳海沟出发，追随着‘碎片’而来。船长，让你的人注意浪潮的方向，关注生物雷达。”

费雷尔拿起对讲机，把命令传达下去。

“恕我直言……”他放下对讲机，“我们现在正在接近它的领地，不知为何，越靠近我感觉越害怕。我好歹也出过不少任务，但从没有像这次这么让我胆寒。”

“就好像人类第一次面对猛兽那样，面对未知的东西人会本能地恐慌，这是基因发出的警告。”小幽的语气平淡，“根据记录来看，你出过最高等级的任务是A，而这次的任务是S，甚至可能会上升至SS，所以害怕是很正常的，慢慢适应就行。”

费雷尔不语，拿出一个怀表打开，里面是一张女孩的照片，坐在草地里，阳光照在她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这是他的护身符。

“请允许我问个冒昧的问题。”他收起怀表。

“请讲。”

“您……今年多大了？”他用上了“您”这个敬词。

“十四岁。”小幽平淡地回答，“和您的女儿差不多大。”

费雷尔深吸一口气，女孩的回答太平淡了，平淡的像是在讨论天气。

他看着她的眼睛，女孩的眼底死气沉沉，毫无生气。他只在那些负责战后回收尸体的那些家伙身上看见过这种眼神，空洞冷漠麻木，而那些负责回收尸体的家伙们大多都崩溃疯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他呼出一口浊气，郑重地点头：“两小时内我们就会抵达目的地，然后呢？我们还怎么杀死它？”

“您是船长，您对您的船没信心吗？”

费雷尔沉默了一会，理查德号经过特殊改装，排水量七千吨，配备四台燃气轮机，时速35节，它还搭载了鱼雷以及其它重火力武器，哪怕对手是一艘巡洋舰它也能碰上一碰。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头皮发麻，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初王”，身体本能地告诉他快跑。

但是没有回头路了，他是个军人，使命就是服从，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冲过去。

“我明白了……”他握紧了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