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纯弟有没有收到我的信件。”
“以荀君之能,想必能有所预料,我这一批人马吃不下关张二人。”
曹仁站在井边,身着一袭黑色常服,袖口有浅浅的云袖。
曹仁用井口打出的清水搓洗了一番修长手指上的血渍,儒雅的脸上亦有些微血珠,他掏出手绢,不徐不疾地轻轻擦拭着……
“禀将军,郭家村庄中的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已被我们屠尽。”
曹真上前抱拳说道。
在其身后则是一辆大车,车上血腥气浓郁到化散不开的地步。
因为上面堆叠着一具又一具的尸骸,正如曹真所言,男女老少俱备,一个不留。
哪怕是襁褓中的幼儿。
“嗯。”
曹仁赞赏般点了点头。
“处理的很好,把井中干净的水多打一些上来,以作备用,至于那些尸体,就拿来填井好了。”
曹仁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
曹真再次领命。
一旁的曹休从清澈干净的水桶中,抓起瓢来,狠狠舀了一勺清水,从头上浇下,然后发出哈哈的癫狂笑声。
“真是清爽啊。”
曹休痛快大叫道。
曹真与曹休年龄相仿,皆是年轻一代骄楚。
两人素来不怎么相融,年龄相近也就意味着竞争,当即曹真道:“休,你怎么能够在仁公面前无礼?”
“无礼?”
曹休呵呵一笑,笑得有几分狂傲。
砰!
曹休一脚踢在车轮上,“两百豹骑,三百虎骑,两百弓骑,二千步兵,刀手。你,我,还有……”
声音顿了一下,曹休收敛三分继续道:“还有族叔,我们一行人竟然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古城,还得去请纯公前来助力!子丹啊,吾深以为耻!”
曹休一席话说的咬牙切齿。
这时候,曹真却是揭其老底说道:“吾要是没记错的话,牛金可是因为与你一起才折在古城。”
曹休脸涨得通红,“那黄面恶汉实在厉害。”
“既是大败,文烈你又因何而笑?”
曹仁拷问道,看向曹休的目光却是颇为平静,甚至隐含一定的期待。
“禀族叔。”
曹休一拱手,腹中早有底稿,不带一丝犹豫地说道:“头战尽管有所损失,可更多的却是好处。好处一,摸清敌我之虚实。好处二,咱们能够判断出来关羽,刘备必定不在此城中。既然如此,刘备不在古城,那必定就是投向袁绍处。”
“怎么就不会是在汝南!”
曹真插了一嘴反驳道。
“刘备若是在汝南,张飞焉能留在古城?”
曹休冷哼一声,嘴唇微勾透着几分哂笑。
“你……”
曹真刚要发怒,曹仁却是冷冷瞥去一眼,顿时曹真就闭上嘴,缄默下来。
“继续说。”
曹仁道。
“好处三,把纯公请来,若是我们能伏兵一支,必能把关羽,刘备齐齐擒获。张飞既然在此,那关羽,刘备二人又能去哪儿?早晚必定与张飞会合,而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是故,一想到能够把刘关张给擒拿到,立下大功,文烈才不由得阵阵发笑,状若癫狂。”
曹休一席话有理有据。
曹仁听得不住颔首,“不愧是吾家千里驹。那你又有何打算?”
“禀仁公,文烈想要带上几个亲信,轻车从简,乔装打扮一番,亲自前往古城打探情报。”
“咳咳,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们就一击断其性命。眼下古城城门已破,张飞若是不撤,那就必定是在等刘备无疑。只要守住张飞,早晚必擒刘关张三人。”
曹休一番慷慨激昂之言。
“如此打算是好,可你要是孤身去往,会不会太危险了一些。不如你与子丹一起去。”
曹仁提出忧虑,劝解说道。
“必定不会!文烈一人足矣。”
曹休连忙给出自己的理由,“又不是去杀人,更不是去擒张飞,仅仅只是打探一二消息,扮作不小心过往此地商队,又有谁能识我。若是带的人太多,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好,那就依你所言,一切勿忘小心。”
曹仁捋了捋胡须颔首说道。
曹休拱手抱拳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遵令!”而一旁的曹真脸色却是阴沉得滴出水来。
曹仁把这一幕看入眼中,心底却也只能无奈叹一口气。
哪怕是至亲的血缘之间,也从来不乏争斗。
……
“出发了啊。”
周仓回头望了一眼,古城上赤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舞动,好似一道旋动的火焰。
苍白的天空下。
车队沿着山道缓缓而行,尽管已经极力精简布置,可最终依旧有三辆大车,二十来匹战马,外加前后五百来个军卒。
牛金骑马位于车队最前面,不时眺望地形,观察路况。
而队中的掌旗人则是周仓,紧紧跟随在三辆大车的一侧。
打出的旗帜则是糜家的商队旗帜。
他们一行人扮演的是糜氏行商,想的是能够顺利入汝南城池安阳,新息一带。
也就是刘辟,龚都的势力。
刘辟是黄巾贼不假,可目前已经算是与袁绍合作,共同抗击曹操。
而刘备则是中间穿线搭桥之人。
刘备替袁绍谈好与刘辟之间的合作,本打算暂且留在汝南。
可一直没有寻到关羽踪迹,刘备才不得不又去了一趟袁绍处。
若非如此。
眼下几人估计早已成功会合。
刘备去了袁绍处之后,关羽先是跑了一趟汝南,却没看到刘备,然后才折返古城,并且命令周仓前往卧牛山把兵马收缴回来。
换句话说,刘辟眼下与刘备是合作关系。
周仓带着几个嫂夫人前往汝南,想来会是一次安全行程。
当然真到了当地,若是刘辟能力不足,周仓也有取而代之夺其麾下黄巾的心思。
真要论号召力。
实际上周仓不比刘辟差上什么。
刘辟算是黄巾残部。
而周仓则是张宝麾下嫡系渠帅的候选人之一。
当然,一直到张宝兵败,周仓都没混上一个渠帅的位置。
但地公将军的传承,周仓却是有一份机缘,得了其火中三昧。
法统上来讲,应该是比刘辟要高。
这也正是周仓敢于在糜夫人面前夸下海口的原因。
“周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地方?”
才出发不久,马车窗帘后探出一颗小脑袋瓜问道,是糜夫人的侍女小月。
有时候心机能直白的写在脸上,却又一直对周仓颇有好感的少女。
“嗯,才出发呢。”
周仓淡淡说道。
“起码要多久?”
小月一急,蜀地乡音都飙了出来。
“骑马的话,快马就是一日工夫,慢马的话,最多两天。从古城到安阳,绕过平舆(平舆就是汝南郡治),但是咱们现在这个速度,没有一个三五日肯定是到不了的。”
周仓冷冷幽默了一把说道。
噗呲。
车内传来一声豆蔻少女般清脆笑声,是夏侯琪在笑。
同样的,“你讨厌。”小侍女明白过来也娇嗔了一句,说罢匆匆放下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