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动之以情

什么，你要我卖这个？

不行！

绝对不行！

王来民愤怒的摇头。

他作为厂长绝对不会这么做。

李青山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要想取之，必先予之。

他给啤酒厂出个主意，老头肯定不会亏了二药的账。

八十年代中期，商品价格实行双轨制。

计划内的价格只有计划外价格的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

这比你安心生产的利润还高。

聪明人早就开始利用这个剪刀差开始赚钱了。

啤酒厂的情况跟二药差不多，厂子想要活下去，唯一的路就是倒卖批条赚取差价。

赚到钱后，才能徐徐图之，慢慢的回血。

可惜，这个王来民跟李卫国一样是个老实人。

让他当领导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都有些怀疑上级让大爷担任这个临破产的厂长是当背锅侠的。

“小子，我不管你哪来的这么多鬼点子，但这种事情决不能干。”

王来民瞪大了眼睛，愤怒的看着李青山。

“行，算我多嘴。我先提醒你一句，就目前的形势，拖得时间久了，啤酒厂就彻底的死了。如果能早点筹到钱，还有一线生机。”

李青山幸灾乐祸的在椅上坐了下来。

其实啤酒厂的情况跟二药一样，二药能恢复生产，完全是李卫国弄到了钱。

不过也只是缓口气而已。

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需要投入大量的钱。

可问题是，钱从哪来？

这话同样也适应啤酒厂。

既然说服不了这个老大爷，那就用事实说话。

王来民不说话了，只是摸出烟来默默的点上了。

他也很为难。

诚如李青山所说，啤酒厂现在投入资金，还能救回来，若是再拖半年，人心散了，厂子垮了，神仙也救不了。

问题是？

钱从哪里来？

能想的办法，王来民都想过了。

可都杯水车薪。

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良久，王来民掐灭了烟头。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现在都很难，都没钱。你现在只有这个机会，错过了，啤酒厂就彻底的完了。你也不想啤酒厂毁在自己的手上吧？”

“可……这是犯纪律的事情啊。”

“多新鲜啊，你以为人家不知道吗？他们都知道，那为何没有人说？还有，你们啤酒厂为何外面有这么多外债，难道都是酒卖出去收不上款吗？人家上任厂长多精明啊，左手进右手出，赚的盆满钵满。啤酒厂出现了问题，人家拍拍屁股跑了，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你。人家你给卖了，你还傻乎乎在这里数钱呢？”

李青山有些冷嘲热讽。

在他看来，王为民跟父亲一般傻，还有些执拗。

这种烂摊子，跑都来不及，还主动留下来接盘？

不是傻是什么？

“混账东西，怎么跟你长辈说话的呢？”

王来民瞪大了眼睛，有些生气了。

他怎么说也是当爷爷的人，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自然是不爽。

“老大爷，我说的都是实话。您要不是欠了我们二药的钱，我都懒得提醒你。还有，配额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青山哼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

重生一世，他最想做的就是保护好父亲，避免重蹈上一世的悲剧。

至于二厂的死活？

他压根就没放心上。

王来民颓然坐下，摸摸索索拿出一根烟，想点上，却发现手脚有些发抖。

李青山犹豫了一下，拿起火柴给他点上了。

“小子，你跟我说实话，除了这样真的没其他办法了吗？”

王为民的声音有些颤抖。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不是没有希望，而是给了希望，又被硬生生得给碾灭了。

“王厂长，您现在还没看清楚形势呢？全国上下有数千个啤酒厂，每年生产的啤酒都是天量。全国才多少人，喝多少，用的着这么多厂吗？现在国家的意思很明显，抓大放小，能者上，庸者下。这些小厂要么关闭，要么被大厂兼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李青山也是语重心长。

厂子陷入困境，县里没有任何的支持，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聪明的人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拍拍屁股走了，比如前厂长房鳞。多数干部也看出来了，也找门路调走。

唯独这些执拗的人没看出来，还一根筋的幻想复工恢复厂子昔日的光辉。

李青山有些心累。

王为民仿佛苍老了十岁，眼中闪过一阵泪光。

三十年啊！

他进厂三十年了，早就对这个厂子有了感情。

一旦厂子真的没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看来，真的是我一厢情愿了？”

王来民苦笑道。

他劳心了大半年，满以为能让啤酒厂起死回生，没想到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这对他的打击很大。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其他办法，只是你不愿意去做而已。我也尊重你的想法，毕竟你们都是有理想的人。”

李青山有些不忍。

说实在的，他很佩服这些执拗的人。

但佩服归佩服，现在是特殊事情，执拗只能毁了厂子。

“理想，呵呵，我有个屁的理想……”

王来民自嘲了一句。

“这里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救的是这个企业，还是这数百个工人家庭？”

“这不都一样吗？”

“首先，啤酒厂是国家的，就算你本事大，能够把这个厂子挽救回来。上面一纸调令，你就要乖乖的离开。继任者未必像你这般全心全意。到时候厂子再次陷入危机，谁负这个责任？”

“其次，如果你只是想拯救这几百多个家庭的话，那也好办，给他们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可以了。”

“所以，我的意见是，把厂子先运转起来，也算给那些工人有个交代。可你得有钱啊，现在大家都困难，银行也不肯贷款，钱从哪里来？”

王来民不说话了，烟也不抽了，内心斗争的很厉害。

一方面，他觉得卖批条不合适。

另一方面，他也觉得李青山说的有道理。

有自救的机会不自救的话，那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啤酒厂倒了？

“王厂长，你为的不是自己，是啤酒厂数百名工人。只要啤酒厂能够顺利运行，你吃点苦受点委屈又又何妨？”

李青山见他动心了，又添了一把火。

不错！

王来民用力的掐灭烟头，咬牙道：“为了啤酒厂，为了几百个家庭，就算我王来民舍出去这条命又如何？小子，这事我干了。”

大爷还是大爷！

李青山竖起了大拇指。

这老头倔是倔了点，但关键时候还知道变通，倒是比自家老子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