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夜色渐深。
北方,早春的风裹挟着寒气穿越广袤的原野,掠过幽静的密林,带来一种沉默而压抑的氛围。远远的,灵州的边境处,一队黑衣骑士悄然行进,踏过野草,留下细微的马蹄声,却被夜色吞噬得无影无踪。
他们的马匹都是乌鬃,毛发油亮,步伐沉稳。与这些骑士并行的是一队身着黑袍、面戴银面具的神策司成员,他们的背后挂着一枚独特的铜铃,铃身已磨损,犹如岁月的痕迹。寒风中,铃声偶尔响起,却毫无生气,像是死者最后的叹息。
为首之人策马而行,身披墨色大袍,肩上并无军阶徽章,低垂的银面具反射着冷月的光辉,隐约可见那张严峻冷峻的面容。他就是沈昭临,神策司副统使,素来以冷静、严苛著称。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似乎早已习惯了血与死的世界。
这一次,他带来的任务,关乎灵州的未来,甚至帝国的命运——寻找九阳宝珠。
在他身旁,另一人随风而来,气度卓然,眉目之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此人面容清俊,身着白衣,眼中隐隐透出一丝冷冽的光芒。
他便是李玄仙,神策司的密使,身份极为特殊。若有外人知晓,便会震惊——他乃太皇长孙府的血脉,李仙,本名李仙,他为完成一项重要任务,化名“李玄仙”,女扮男装,潜入神策司,寻找九阳宝珠。
无论他如何掩饰,却无法隐藏那双深邃的眼睛中所蕴含的锋锐气息。
而此时,沈昭临站在石案前,手中轻轻捻动着一枚玉简,那是他从帝都带来的令符,刻有“九阳”二字,正是他们的目标——九阳宝珠。
“灵州。”沈昭临低声道,眼神冷淡。
“神策司的情报已经确认,宝珠的气息未曾消散。只要深入灵州腹地,便能找到踪迹。”他缓缓说道,似乎在告诉自己,亦是在告知旁人。
李玄仙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军营,略显凝重地开口:“不,这不仅仅是宝珠问题。灵州的妖族余孽还未完全清除,断星谷周边的妖气已经复苏,况且,那个地方的阴阳反转,常年暗藏杀机。”
他转身,目光落在沈昭临的身上:“你有没有考虑过,九阳宝珠不止是某种‘物’,它可能与灵州的天命息息相关。”
沈昭临微微皱眉,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找到它。”
李玄仙没有再说话,他低头轻轻摸了摸怀中的一枚玉佩,面上闪过一抹隐秘的笑意,神情复杂难辨。
而沈昭临则转身拿起桌上的黑符,递给他:“去吧,李玄仙,灵州是你的地盘。我会等待你的消息。”
李玄仙没有立即答话,只是眼神一转,深邃如夜空。他知道,这一次,他与沈昭临的合作,注定不同寻常——他不仅仅是为找宝珠而来,背后隐藏的,还有更多复杂的宫廷阴谋与未知的命运。
次日清晨,灵州大营西南隅,一队清晨的巡逻兵从营外踏入,身穿麻布军服,背着长弓,手持铁槊,默默巡逻。
而在大营深处的另一角,何衍正与其他械役们一起,背负沉重的工具,做着从未休止过的劳动。
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铁链、重石和犁镰是他们的生命。他们只是兵,只是奴隶,只是被帝国遗忘在最底层的杂役。
何衍的双手已满是血痕,额头上密布着细汗,但他没有停下,依旧沉默地工作。身上的伤痕在无数次的摔打和劳作中愈合,又被撕开,反复交织,仿佛他的命运也如同这条无尽的漩涡,无法挣脱。
但他知道,这一切并非永久。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清冷的呼唤:“何衍。”
他转身,看见一名巡军兵站在他面前,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命令感。
“神策司请你过去。”
“神策司?”何衍微微愣了一下,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警觉。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无知的士兵,近段时间他的武道有了突破,亦开始对这些特殊的力量有所察觉。
“去。”那巡军兵催促道。
何衍没有再多说话,收拾好工具,径直跟随巡军兵进入了大营西南隅的一座偏殿。
殿内的气氛沉静而压抑,四周空荡,只有昏暗的烛光摇曳,似乎在窥视着一切的动静。就在此时,何衍眼前一亮,他看到站在石阶之上的那个青年。
白衣,清俊,冷冽——这个人就是李玄仙。
他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仿佛身负某种重要使命,周身弥漫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何衍没有看出对方的武道修为,但他能从那双眼睛里感受到一种压迫感,那不是普通的气息,而是一种来自更高层次的强者特有的气场。
“你就是……何衍?”李玄仙的声音清冷,眼神审视,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锋利。
“是。”何衍抱拳,目光警觉,“不知大人找我何事。”
李玄仙微微一笑,那笑意浅淡,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我需要一名熟悉灵州的、胆识过人的人来带路。你曾在断星谷妖潮中活着回来,若是没有能力,你怎能在那种地方生还?”
何衍的眼眸闪了闪,心中升起一股不明的情绪,但他并没有立刻开口。李玄仙的身份他虽不知晓,但他隐约感觉到这人身上不单单是朝廷势力那么简单。
“你知道那片地方的危险?”李玄仙继续道,“我可以给你更多的权力与财富,但你要帮我。”
“为什么是我?”何衍问道。
李玄仙的笑容微微加深:“因为你活下来了,只有你,能带我穿越灵州腹地,找到宝物。”
沈昭临走到他身旁,淡然开口:“何衍,朝廷若需要你,你不应质疑。你不想浪费这次机会吧?”
何衍沉默片刻,心中一阵波动。
他看着眼前这两位权势滔天的人,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深不可测的棋局中。
“我可以带你们去。”何衍开口,语气坚决,“但我只认道理,不认权势。”
李玄仙微微一笑:“那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