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投资公司创始人

魔都，陆家嘴环球金融中心，第七十三层。

黄昏时分。

一间豪华办公室内。

“陈总，普通人要怎么才能发财？”

看到屏幕上一闪而过的一条弹幕，摄像头前穿着定制西装的陈山林笑着道：

“不是吧？这种关于人生旅途的究极答案，你们竟然想空手从我嘴里套出来……”

“诶？感谢长丰便利店的摩天轮！祝老板财源滚滚，富贵满堂！”

“我可没有骗礼物的意思啊，大家都看到了，普通人就该这么发财！”

“满屏的问号是什么意思？你们不信？”

“行行行，普通人要怎么才能发财？既然这位老板刷礼物了，那我好好给你们说一下。”

“第一，用资本赚钱，而不是用时间。”

“就像今天，我在这里接受直播采访，有些问题本来不用回答，但是这位长丰便利店老板花费一个火箭的资本，就买下了我的时间和答案，以及飘屏五分钟的广告位，还有比这更加值得的投资吗？”

“哎呀，谢谢长丰便利店的第二个摩天轮！”

“既然老板这么给面子，那我只能再多给出一条人生道路上的建议了。”

“第二，别当老实人，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这位老板经营的是一家便利店，虽然打着招牌名，但是位置未知，街道未知，甚至不知道在哪座城市。”

“就算现在直播有十万人观看，但直播间的观众们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进入你家的便利店，他们不是你的目标客户群体，所以你的广告火箭属于无效投资。”

“晚点记得看私信，第二个摩天轮我会私下退回给这位老板。”

“记住了，别当老实人。”

……

环球金融中心的玻璃幕墙还留恋着晚霞，七十三层的外墙已经亮起第一排顶灯。

关闭刚刚结束的直播，陈山林脱下外套，放在办公室角落的置衣架上。

坐在沙发上的女记者看着他娴熟的动作，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房间。

林中资本联合创始人的办公室。

装修极尽奢华，颇有格调。

甚至背景墙上还挂了把1930年代产的Martin D-28。

这把因为一战停产而产量稀少的古董吉他，是不少喜欢音乐的成功人士的收藏品。

陈山林走向办公桌旁的恒温柜，从排列整齐的三排咖啡罐中，取出最靠右的那一罐。

“来自巴拿马翡翠庄园的红标瑰夏，”

他抬起头，朝坐在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说道，“来一杯？”

话是问句，但陈山林已经将咖啡豆倒入磨豆机里。

许清雾刚刚抬起准备拒绝的手，只好轻轻地放了下去。

她不太喜欢咖啡的味道，但今天是对方的主场，她只能客随主便。

作为财经杂志鼎鼎大名的首席记者，她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进行一场“十大年轻商业人物”的直播专访。

直播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更加私密的专访。

一些在直播当中不好询问的问题，她希望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从陈山林身上得到答案。

看着眼前细致冲泡咖啡的男人，许清雾笑了笑：“难怪陈总要求在自己办公室接受采访，原来是贪恋这一口瑰夏，我们台里可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款待你。”

“恰好柜子里还有一点罢了。”

陈山林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笑着道，“其实啊，这玩意儿和几十块的咖啡豆差不多，没什么区别。”

许清雾忽然开口：“我可听说林总最近刚入手了一批咖啡期货的合约，这话要是传出去了……”

她若有深意地停住了话头。

陈山林微微一愣。

确实，公司最近刚刚在纽交所入手了一批咖啡期货的合约。

如果让人知道，他在私底下这么评价翡翠山庄瑰夏这最顶级的咖啡豆，以翡翠山庄占咖啡基准成分股18%的权重，可能会导致咖啡的主力合约暴跌。

他眯着眼睛看了许清雾一眼，脸上很快重新扬起了笑意：“那只能拜托许大记者别把我刚刚的话给记录下来了。”

看到他和煦而又轻松的笑，许清雾精致的脸上有些恍惚：“嗯？”

那张年轻而自信的脸庞，总是很容易让人忘记，不到40岁的陈山林，已经是一家资本投资公司的联合创始人。

她歪着脑袋，轻笑道：“那我应该当没听到么？”

“虽然对于记者来说有些困难，但我希望你把它当成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陈山林笑着将刚刚冲泡好的咖啡端到她面前，眨了眨眼睛。

秘密？

两个人之间共同的秘密……

这种忽然间在男女间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立刻就将采访者和被采访者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

许清雾接过咖啡，心中微微一动，忽然想到外界对于这位年轻创始人的评价。

潇洒，富有，英俊。

以及多情。

她忽然开口：“外界都说陈总迟迟不结婚，是因为身边女人太多了，对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陈山林丝毫不慌：“那许大记者没有结婚，也是同样的原因吗？”

许清雾精致的眉毛轻轻一皱：“你调查过我？”

“面对任何事情，我都做好准备，当然也包括采访。”

陈山林笑着答道，“不过我并不相信外界的传言，毕竟真要了解一个人，还是要深入交流了才行，你说呢？”

他端着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抬起头邀请对方，“试试？”

许清雾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皱着眉头，眯了一口。

想象中的苦涩味道并没有出现。

反而是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清新茉莉花、柑橘的微弱酸质，随着咖啡顺滑入口。

她微蹙的眉头缓缓展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它……”

“橘香蜜韵，经过二十五天日晒才沁出来的味道。”

陈山林笑着将她的话接了下去。

“这和几十块的咖啡豆味道可不一样。”

许清雾揶揄道。

她抱着咖啡杯，忍不住又抿了一口。

陈山林看着她的眼睛：“所以说，外界的评价是不是准确，不亲自试试，谁知道呢？”

中央空调的冷气从吊顶中缓缓流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热咖啡的原因，许清雾拉了拉香奈儿花呢套装的领口，感觉身体有些微热。

……

一个小时后。

陈山林独自走出环球金融中心。

夜里清冷的风让他紧绷的大脑慢慢舒缓下来。

他燃起一根烟，烟头的火光在大厦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下微微闪烁。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

许清雾是这两年风头最劲的财经记者，前年某私募基金的基金挪用丑闻就是她爆出来的。

这回虽然是做“十大年轻商业人物”的采访，但陈山林知道，这女人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陈山林三十出头就成为林中资本的创始人，此后几年，扶摇直上，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并且这么多年一直未婚，这让外界对于他的生活状态很感兴趣。

身为财经记者，许清雾肯定想在他身上挖出来一个大新闻。

至于两人的暧昧言语？

呵。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哪有这么多倾心和爱慕？

就看谁演得更逼真罢了。

许清雾忽然抛出了话题，一边试探，一边想从他嘴里套出商业内幕。

他顺势拉近距离，但实际上想从对方口中知道，公司重仓咖啡合约的事情，是从哪里透出去的消息。

短短几句言语，底下却暗藏着刀锋。

他站在街头，抽着烟，脑海中却依然在不断复盘今天的采访。

没出什么纰漏，也没踩什么坑，一切算是顺利。

但到底是谁将公司的内幕消息透露出去的？

他的脑海一团乱麻，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

在那么一瞬间，他感到深深的疲倦。

金融投资，外人看着光鲜亮丽，但只有陈山林知道，他每天都如履薄冰。

就像在刀尖上跳舞。

金融资本是吞噬人性的大鳄，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个行业，越是深入其中，越是身不由己。

当初选择这个行业，原因很简单——钱。

现在他有花不完的钱了，但却变得离一个真正拥有喜怒哀乐的正常人类越来越远。

他想起许清雾问出的那个问题：

“外界都说陈总迟迟不结婚，是因为身边女人太多了，对吗？”

陈山林将手里的香烟一口吸完，轻吐了出来。

女人太多？

呵。

那些被金融资本所异化，为了往上攀附而不择手段的生物，已经不能称之为女人了。

是异形。

谁会想要和异形结婚生子？

想到这里，他不禁问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相信爱情的？

创业成功之后？

踏入这个行业的时候？

大学？

还是……更早？

他轻呼了一口气，将手中吸完的香烟随手往外一弹，忽然瞥见一抹亮光从身后冲了过来。

他疑惑地转身。

嘭——

飞在半空中的时候。

陈山林心中闪过两个念头。

第一个是：“狗日的电车为什么没有声浪？”

第二个是：“随地扔烟头虽然没素质，但他妈的罪不至死吧！”

……

“陈山林？陈山林！”

恍恍惚惚中，陈山林被身旁的人推醒。

他抬起头，看向身侧。

一个黢黑的矮胖小子正伸手推他。

他眯着眼睛看了两眼，隐隐约约看出来，这是他的发小死党王泽宇，这才不耐烦道：“王泽宇，你扮什么嫩？多大年纪了穿校服？”

王泽宇一脸懵逼：“上学不穿校服穿什么？你不也穿的校服吗！”

校服？

陈山林这才缓过神来，低头一看，愣住了。

真是校服？

骤然间，他像是从封闭的梦中惊醒般，身边嘈杂的环境声漫过了他的耳膜。

桌子移动的嘎吱声，书本的翻页声，笔尖划在纸张上的声音，还有周围窸窸窣窣的小声谈话。

“下午考完准备干嘛去？”

“上网呗，难得考完了休息，告诉你，我现在劲舞团贼溜！”

“上网啊？可是我想约蒋欣怡出去玩诶？”

“你倒是想得美，人家蒋大美女会搭理你吗？不如和我上网去！”

“唉，也是……对了，先借我二十块钱，我把模拟卷的钱交了。”

因为昏睡而模糊的视线，也逐渐在眼前恢复了焦点。

忙乱的教室，交头接耳的同学，堆叠如山的书本，以及身旁一脸困惑在那嘀咕着“我就和我妈说是校服瘦了，不是我胖了”的王泽宇。

这小子的脸怎么越看越嫩，依稀像是个高中生了？

不对！

他额头上那道疤呢？

陈山林清楚得记得，对方额头上那道疤，是高中毕业之后，大家去KTV唱歌，结果这小子喝醉了不小心嗑楼梯上撞出来的。

每次聚会的时候，自己都会拿出来笑话他。

怎么没了？

这死胖子整形了？

不对……

还是说？

我穿越了！？

当这个可能性闯入陈山林心中的时候，他忍不住破口而出：“卧槽！”

一时间，嘈杂的教室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忽然喊出来的骂声镇住了。

坐在旁边的王泽宇尤为不安——这家伙起床气这么大？一会儿不会把我拉走廊上揍一顿吧？

他轻咳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你昨晚通宵看小说，不是故意叫醒你，确实是有事，人家等着你交钱呢。”

说着，他指了指站在陈山林桌子侧前方的一个女生。

陈山林这时候哪有功夫想这事？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是我穿越了呢？

不可能啊！

我堂堂陈山林，林中资本联合创始人，好不容易爬到金字塔的顶端，满级神装准备打收割了，结果一下给我干回来了？

他低头看着身上熟悉的蓝色校服，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这时，站在他课桌前等了半天的女生，小心翼翼地张嘴，声音轻颤而软糯：“陈、陈山林同学，模拟卷的钱……”

“钱？钱个屁！老子没钱！”

想到已经和自己无关的林中资本的数亿资产，陈山林烦躁地一拍桌子，脱口而出。

站他桌前的女生肉眼可见地身子一颤，显然被陈山林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似乎都抖出了哭腔：“对、对不起……”

陈山林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窄小的校服，及腰长发，身高挺高，脸上戴着个大大宽宽的黑色眼镜，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被陈山林吓着了。

那眼镜也奇怪，像是塑料制品，又宽又大，还是全黑的，只在中间有些散乱的孔洞能透光，竟把她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看到对方奇怪的模样，陈山林刚想开口，但女生已经紧紧抓着窄窄的校服袖口，慌张离开了陈山林的位置。

一旁的王泽宇看不下去了：“哎呀，你说说，二十块钱的事，你为难人家沈予鹿干什么？”

陈山林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沈予鹿？什么沈予鹿？”

王泽宇啧的一声，指着刚刚离开的女生，鄙视道：“你睡一觉起来，怎么跟个傻子似的，咱班同学你也不认识啦？”

陈山林没搭理他。

他侧过身子，看着吸着鼻子，肩膀微微耸动的女生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