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们招生办的人苦啊！

菩提老祖遭孙悟空当面回绝后，只觉颜面尽失，回山便将花果山的那名道童劈头盖脸骂得狗血淋头。

他负手来回踱步，心中暗忖：若再亲自出马仍遭拒，他这老脸还要不要？

于是他板着脸孔向道童发下死令：“一月之内必让那猢狲心甘情愿来拜师，否则休怪本座责罚！“

道童望着自家师尊拂袖而去的背影，欲哭无泪地攥紧了道袍下摆，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这堪比登天的差事。

此后月余，孙悟空隐居的山洞外，可谓戏码迭出——

某日正午，忽闻林深处传来女子惊呼，只见一群蒙面强盗挥舞钢刀追逐一名素衣少女，那姑娘边跑边喊“救命“，直往洞口奔来。

又一日黄昏，一白发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行至洞前，突然双目一翻栽倒在地，怀中还滚落出半块啃剩的饼子。

最绝的是个雨雾朦胧的清晨，一虎头虎脑的孩童抱着膝盖坐在洞口啼哭，奶声奶气喊着找娘，小脸上的泪痕混着雨水，瞧着说不出的可怜。

可无论戏码如何翻新，孙悟空皆稳坐洞内岿然不动。

他翘着二郎腿啃着蟠桃，透过洞口藤蔓间隙瞥着外头闹剧，只懒洋洋抛去一句：“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任那少女喊破喉咙、老者躺在泥里抽搐、孩童哭到嗓音嘶哑，他自岿然不动，活像个铁石心肠的泥胎木偶。

孙悟空用脚趾头都能算出其中猫腻——但凡他对这些荒山野岭里冒出来的“可怜人“伸一根手指头，保准下一秒就会跳出个“神仙“，要么夸他宅心仁厚要赠法宝，要么叹他与道有缘要收为徒。

这类民间故事里的套路，他小时候在书里不知看到多少回了。

瞧瞧这佛门的手段——又是舆论施压，又是苦肉计百出，为了把他诓出花果山拜师，当真是机关算尽！

这几次的摆烂行为让他获得了几百年的修为，还得到了肥宅快乐水、香烟、啤酒之类的好东西。

孙悟空美美地喝了一口肥宅快乐水，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等着看佛门还有什么把戏。

眼见菩提老祖定下的限期如催命符般逼近，道童瞧着油盐不进的孙悟空，只觉脑仁发涨、四肢发麻。

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现出本体，直奔孙悟空的栖身之所。

“吾乃三界第一散仙菩提老祖座下童子！”他梗着脖子亮明身份，眼底泛着孤注一掷的情绪，“我见你天赋卓绝，动了爱才之念，想引荐你入山修道！”

孙悟空斜倚在石榻上，灌了口冒泡的肥宅快乐水，慢悠悠挠着腮帮子：“拜师能有啥好处？”

“若得师尊点拨，必授你长生不老之术，从此跳出轮回、逍遥天地间！”道童忙不迭接话。

“哦？”孙悟空指了指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你且瞧瞧，俺现在左手美食、右手佳酿，不也逍遥得很？”

道童急得直搓手，索性放大招：“除了长生，更能修得通天彻地之能！腾云驾雾、移山倒海，皆不在话下！”

“你既跟了菩提老祖，可曾学得这些本事？”孙悟空挑眉。

“自然！”道童胸脯拍得山响，为证所言非虚，纵身跃上云端兜了个圈子，又挥手搬来千米外的巨石，轰然砸在洞口。

在巨石激起的烟尘中，他抹了把脸，眼神透着炫耀。

不料孙悟空只是怜悯地瞥了他一眼：“你本事再大，不还是得低声下气来求俺？可见学得满身神通，也不过是给人当差的命。”

孙悟空这一席话如重锤般砸在道童心口，他想起菩提老祖掌心翻涌的雷光，登时腿肚子发软，“扑通“跪倒在地抱住猴子大腿，哭声里带着破罐破摔的绝望：“猴哥！猴爹！猴爷爷！您就行行好搭救小仙一回吧！“

他涕泪横流地扒着孙悟空的裤子，哆嗦着抖出实情：“我奉师命而来，若带不回您......就要被送去欢喜佛座下当吹箫童子啊！“那声音里浸透了恐惧，活像即将被扔进痴汉电车的少女。

孙悟空望着道童梨花带雨的脸，忽然想起前世在招生办当牛马的日子——为了拉几个生源，他也曾低三下四地给家长赔笑，被人当皮球般踢来踢去。同是天涯打工人，何苦互相为难？

“罢了。“他叹了口气，从耳朵里抠出块金光闪闪的碎金子塞过去，“这点跑路费拿着，日后闯了祸别把俺供出来就行。“

道童攥着金子哭得更凶了，抽抽搭搭掀起衣襟：“猴爷爷啊！我哪儿敢跑？弟弟还在观里当药童呢！“

他抖着手掏出个包裹，里头的神夜砂、玄冰髓等天材地宝泛着微光。

“这些是我攒了三百年的积蓄，您只要跟我走一趟......“

孙悟空挑眉接过包裹，指尖碾过千年雪参的须根，忽然换上悲天悯人的表情：“看你招生这般艰难，俺就大发慈悲应了这差事。“

反正在哪摆烂都一样，他就算去了方寸山也一样能摆烂。

道童瞬时转悲为喜，腾云驾雾赶回方寸山，向菩提老祖禀报孙悟空愿来拜师的喜讯。

菩提老祖听闻，指尖拂尘轻颤，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却只淡淡颔首：“差事办得尚可。“随即便负手命人召集全观弟子——他倒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泼猴瞧瞧，求仙问道哪有这般随心所欲？

待道童忐忑不安地将孙悟空引至三星洞前，菩提老祖已是高坐云榻，长眉微挑间尽是威严：“既言向道，先跪满三日，以表诚心。“

道童闻言险些跌坐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道袍——他好说歹说才把这尊瘟神哄来，怎料师尊偏在节骨眼上摆起了谱！

不出道童所料，当孙悟空听闻菩提老祖竟要他跪满三日时，当场翻了白眼，甩袖便往山下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给你脸了？真当俺是案板上的面团？“

道童吓得魂都快散了，跌跌撞撞跑回三星洞禀告。

菩提老祖听得太阳穴直跳，面皮涨得发紫：“大胆泼猴！

罢了......既不愿跪三日，便改跪一日！“

“猴爷爷您听我说！“道童又追上孙悟空，气喘吁吁转达“特赦令“。

谁知猴子抱臂冷笑：“合着你们上赶着求俺拜师，倒要摆足谱儿？

菩提老儿爱收不收，俺老孙还不稀罕这劳什子仙缘呢！“说罢随手摘下路边的桃子，咔嚓咬得汁水四溅。

云端传来菩提老祖的长叹：“罢了......不跪便不跪，且让他进来。“

弟子们面面相觑，他们何曾见过师尊为了个外人这般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