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王愔之留在了家中,与谢月镜又是数度春风。
云雨过后,谢月镜微眯着眼睛,钗发散乱,俏丽的面上,仍映着点点桃花斑红,可是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空虚。
她是高门贵女,并不是那种任人把玩的狐媚子,甚至过度沉迷于身体的欢娱,会让她感到羞耻,她更在意的,还是夫妻间琴瑟和谐,心灵上的交流。
她与王愔之是政治联姻,婚前从未见过面,可是两人身份般配,也均是才华出众,一点都不妨碍她畅想婚后的幸福生活。
但如今,郎君耽于事功,与她少了心灵上的交流,带给她一种渐行渐远的感觉,不由幽幽叹了口气,背转过身,就要面朝里去睡。
却是一只大手摁住了她的肩头!
谢月镜微微抬眸看去。
王愔之澹澹道:“我听说,夫妻间如果背对背睡,心也会越来越远,娘子若是觉得挤在一起睡的不自在,我们可以偶尔分开睡,但无论如何,不能背对背!”
谢月镜僵住了!
王愔之手腕缓缓用力,把谢月镜扳了回来,拉入自己怀里。又道:“我知娘子心有疑惑,这段时日以来,我确实变化挺大,娘子可知为何?”
“郎君愿意对妾说了么?”
谢月镜轻声道。
王愔之道:“仙人托梦确有其事,不过事后为印证,我特意跑了趟京口,竟然发现北府军上上下下对父亲屡次威逼朝廷颇有怨言。”
“可和郎主说过?”
谢月镜一惊。
王愔之摇头道:“父亲刚愎自用,不听人劝,我担心或有大不忍之事发生,所以只能自己做准备了。”
这话,王愔之也是思虑再三,才打算向谢月镜透点底,毕竟谢月镜是士家女郎,有自己的独立思想。
他能看出来,爱妻已经开始要与自己离心离德了,背对背睡觉就是明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非得在父亲与妻子间放弃一个,他更加倾向于保谢月镜,少年夫妻,从没感受过父爱之类的理由暂且不提,主要还是出于利益考量。
谢月镜背后,是整个陈郡谢氏,虽然谢琰杀王恭毫不手软,可一旦自己立住了根基,谢氏自然会投过来。
王愔之不指望陈郡谢氏这一群舞文弄墨的士人能有什么大用,裱糊下门脸也是好的。
果然,谢月镜惊坐起来,忙道:“妾明日回家一趟,请父亲劝说。”
“不可!”
王愔之也坐了起来,摆摆手道:“父亲曾辟外舅为长史,被相王得知后,召外舅任骠骑长史,如若外舅知晓,只会陷入两难。
此事没必要将外舅牵扯进去,再者,我只是提前预备退路,北府军未必敢于犯上,不过若最终事有不谐,娘子年轻貌美,没必要为我王家陪葬,不如与我和离,自归娘家。”
“郎君何出此言?”
谢月镜面色一变,不快道:“妾与郎君少年夫妻,自然白首携老,倘若郎君遭了不测,妾也不独活便是!”
“好!”
王愔之大为动容,深吸了口气道:“昔日汉武金屋藏娇,终弃之,深为我所不齿,我王愔之敢对天发誓,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谢月镜娇躯剧震!
她听出了夫郎的野心,否则何以与汉武以拟,但同时,心里又涌出了一股浓浓的甜蜜,今日把误会解开,彼此间的感情更进一步。
不禁缓缓滑下,将俏面埋在夫郎的胸口,聆听那有力的心跳,浑身上下,都被安全感包裹着。
好一会,才轻声道:“郎君明日又要去庄子么?让归荑随你去罢,好歹能照料着。”
王愔之抚着爱妻那光滑的后背,笑道:“别糟蹋人了,庄里苦的很,待一切弄好,恰逢炎夏时节,届时娘子和母亲来庄里避暑便是!”
“嗯,妾听郎君的!”
谢月镜缓缓阖上眼眸。
……
次日,向母亲拜别之后,王愔之回了庄里,继续操演兵马。
白纸和白糖变现成了充足的钱粮,庄仆们快速整训成军。
事实上,他还要感谢便宜爹,如果没有太原王氏嫡子的身份,别说招揽三十人练兵,三个人都难。
凭着太原王氏的门楣,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很多事。
譬如北伐!
北伐虽然是绝对的政治正确,但不是什么人都能组织北伐,门第差一点的没资格,至少也要是个州刺史。
王恭领青衮二州刺史,督七州军事,有北伐的资格,自己做为他的嫡子,自然也有。
一晃,又是十日过去,王愔之补充了三人入伍,合计三十三人。
挥汗如雨中,日头悄然爬到了天际最高处,王愔之抬头看了看天色,下令休息一个时辰,并让人砍了几十根带分岔的竹杆。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王愔之喝道:“作战之要,首重战阵配合,今日,我教你们一种阵法,名为鸳鸯阵,每队十一人,有队长一名,可组三队。
除王六王七暂任队长,另须出一人,有谁自认为头脑冷静,可担当战时指挥全队重任,尽可踏前一步!
另我提醒,队长仅用于鸳鸯却敌,与军中职务无关,望诸位勿要无谓争夺,先掂量下自已能否胜任!”
这话一落,王六王七简直是钦佩的五体投地。
郎君虽然嘴上说鸳鸯阵队长与军职无关,可实际上,队长首重组织协调能力,能当好队长,还怕没有机会升迁?
如此一来,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竞争,让大家把最适合的人给推举出来。
果然,众人中响起了轻微的商议声,不多时,赵大站了出来。
“好!”
王愔之一指那堆毛竹道:“此物名狼筅,每队须有两人,选膂力大者操之,现在上来六人,要能够长时间挥舞狼筅!”
六名膀大腰圆的壮小伙离队而出,各自拾起狼筅挥舞了一阵子,那是舞的呼呼直响,王愔之满意的挥手叫停。
然后是每队有持盾标枪手两名、长矛手四名与短刀手两名,这不需要特殊的要求,很快的,各队十一人分派完毕。
三个小队,按王愔之要求散开,队长居前。
在队长身后,是两名持有标枪的盾牌兵,由狼筅兵掩护,往后是四名长矛兵,也是攻击主力,队列的尾部,是两名镗钯手,防止对手迂回,从侧翼保护长矛手。
在把对各兵种的要求详细阐述之后,三支小队各自操演了一个时辰,大体掌握了要点,王愔之就安排实战演习。
以四支小队对阵另二十二人,先看看效果。
为了避免受伤,长矛短刀的锋刃处均是包裹上了涂着颜料的布头,由王愔之担任裁判,凡是被击中要害部位者退场。
两支队伍,相隔百步,严阵以待!
“输者,今晚没有肉吃,开始!”
王愔之一声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