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黎舟晚唱,执手今生

桃花坞的夜露在花瓣上凝结成珠,贺瑾舟的车载着江清黎驶离桃林时,后视镜里的刻痕“承”“卿”二字正被晨雾温柔包裹。江清黎掌心的钢笔已恢复冰凉,却在她与贺瑾舟交握的指间,渗出一缕若有似无的桃花香——那是苏晚卿诗稿里“黎明日晚”的余韵,也是属于江清黎与贺瑾舟的,今生的注脚。

“林薇薇……她会怎么样?”江清黎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路灯,想起桃林中林薇薇失魂落魄的背影。

贺瑾舟转动方向盘,语气平静:“她向公司递交了辞呈,临走前把当年古董商手里的最后一份证据给了我。”他从副驾储物格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苏晚卿在香港写下的诗稿原件,最后一页附着一行钢笔字:“吾之血脉,当名‘清黎’,取‘黎明日晚,舟泊卿心’之意。”

江清黎的指尖抚过“清黎”二字,墨迹在百年后仍带着温度。原来苏晚卿早已预知转世的缘分,连她的名字都是跨越时空的约定。贺瑾舟握住她的手,指腹划过她无名指的指根:“我查过你的身世,你是苏晚卿远房侄女的后人,DNA鉴定的‘亲缘关系’源于此,但真正让我们灵魂共鸣的,从来不是血脉。”

车子停在贺瑾舟的别墅前,庭院里的桃树竟与桃花坞的品种相同,此刻正开得如云似霞。江清黎推开车门,看见玄关处的博古架上,那支缠枝莲纹钢笔的空套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苏晚卿的桃花图复刻画——贺瑾舟早已将她的痕迹,不动声色地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贺瑾舟替她脱下外套,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第一次在博物馆见到你,不是因为你像苏晚卿,而是因为你正在临摹的那幅桃花图,用笔习惯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他领着她走进书房,墙上挂着一幅未完成的现代油画,画布上是桃花坞的桃林,而画中女子的背影,正是江清黎穿着白裙的模样。画架旁的书桌上,摊着贺瑾舟的速写本,每一页都画着不同角度的她——皱眉查资料的她、咬着笔尖作画的她、在咖啡馆看书时阳光落在发梢的她。

“这些……”江清黎的眼眶发热。

“我说过,我爱的是江清黎。”贺瑾舟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陆承渊欠苏晚卿一场盛世桃花,我不想再欠你。”他转身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不是珠宝,而是一叠泛黄的信纸,正是陆承渊当年写给苏晚卿的信,每一封都被贺瑾舟用现代信纸重新誊抄过,末尾添上了他的批注:“晚卿,今日清黎也画了桃花”“清黎说想吃城南的桂花糕,和你当年一样”。

江清黎拿起一封1936年的信,陆承渊在信里写:“军中桃花开得不及沪上,唯有想你时,心中才见春色。”贺瑾舟的批注是:“百年后,我在桃花坞替你看过了,花依旧,人安好。”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晕开的痕迹与当年苏晚卿的泪痕重叠,却不再是悲伤,而是跨越时空的圆满。

“瑾舟,”江清黎转身,看着他眼中的星光,“我们结婚吧。”

贺瑾舟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一枚设计简约的戒指,戒圈内侧刻着细小的缠枝莲纹——那是他用苏晚卿银簪的熔金打造的。

“我等这句话,等了一百年。”他执起她的手,将戒指戴上,“清黎,从桃花坞初见,到此刻执手,陆承渊和苏晚卿未走完的路,我们一起走。”

戒指戴上的瞬间,江清黎掌心的钢笔突然发出一阵温和的光,与戒指的微光交相辉映。她脑海中闪过最后一幕民国线画面:苏晚卿在香港阁楼望着桃花,写下“愿化春泥护新苗”时,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钢笔的缠枝莲纹上,像极了此刻贺瑾舟眼中的温柔。

婚礼定在次年桃花盛开时,地点就在桃花坞改建的民国风情园。向皖替江清黎整理婚纱时,从箱底翻出一个贺瑾舟准备的惊喜——是苏晚卿当年未完成的桃花图原稿,贺瑾舟请修复专家补全了右上角的题诗,用的是陆承渊的笔迹摹本:“桃花坞里遇卿时,便胜人间无数春。”

婚礼当天,江清黎穿着月白色改良旗袍,手中捧着一束朱砂桃枝,贺瑾舟则别着一支桃花胸针,正是陆承渊当年送给苏晚卿的同款。当他们在桃树下交换戒指时,春风拂过,万千花瓣飘落,像一场盛大的祝福雨。

不远处的角落里,林薇薇戴着墨镜站在阴影中,手中握着一张老照片——是陆承渊与苏晚卿在桃花树下的合影,照片背面是贺瑾舟的字迹:“晚卿,承渊,愿你们在时光彼岸,亦得圆满。”她看着红毯上相拥的两人,终于摘下墨镜,泪水滑落却带着释然的笑:“原来爱真的能跨越时空。”

婚礼后的某个清晨,江清黎在书房整理苏晚卿的诗稿,贺瑾舟从身后递给她一杯热可可:“在看什么?”

“看这首《黎舟晚唱》,”江清黎指着最后两句,“‘黎光破夜舟靠岸,晚香阁里共余生’,苏晚卿连我们的未来都写好了。”

贺瑾舟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戒指与钢笔的缠枝莲纹在光线下熠熠生辉。庭院里的桃花又落了一瓣,恰好掉在诗稿的末尾,像一个圆满的句点。

而此时的桃花坞,那棵刻着“承”“卿”的桃树旁,新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江清黎用钢笔写的新诗:

“烽烟尽处桃花老,

百年一梦今成真。

黎舟晚唱双飞燕,

执手今生不负春。”

春风拂过,石碑旁的桃林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着这首跨越世纪的恋歌。陆承渊与苏晚卿的遗憾,终在江清黎与贺瑾舟的手中,续写成了执手今生的圆满。那支缠枝莲纹钢笔,不再是连接前世的信物,而是见证今生爱恋的勋章,在时光长河中,静静闪耀着属于他们的,永不褪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