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雨点缓缓落下,发出一声声沉闷的音调,天空一片雾蒙蒙的,像是被巨兽庞大的身躯遮满了,只剩下一地的灰暗。在这片大地上,正坐落着一座小山,山本无名,因山脚下有一个村庄。村名林杏,故山便也被人们称为林杏山。
这时,只听得一缕缕哀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村子周围,细听却是:
“可叹,秋鸿折单复难双,痴人痴怨恨,恨……“一少年正穿一身戏袍,站在一所大院里,大发嗓音唱着,似是想不起来戏词,一直愁眉苦脸,重复着这样一句话,雨水打在脸上,却怎么也吐不出完整的词。
“将生,别唱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还是早日归家,免得让父母担心,虽然江湖上把我们称作下九流,但好赖也是一门手艺,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一老人无奈苦笑道。
这老人正是村里唯一的文化人,据说早年读过两年书,一日跑去县里勾栏,迷上了戏曲,拜了个神棍师父,号青山散人。
听他师父说,他这一门学的不是普通戏曲,跟其他人不一样,而是神通,不过,老人学了大半辈子,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四功五法,唱、念、做、打、以及手、眼、身、法、步、这五种技法。唯一不同的便是多了一门心经,可老人练了大半辈子,也没学出个名堂,也就觉着师父是忽悠自己玩的。
后来,师父去世,他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毕竟,师父直到去世时,也没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地方。
临终前让他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老人拗不过,只得应下,他师傅死之前亲手把一件戏袍递给他,除此之外,还有一本戏谱,理所当然的,那门心经自然也传给了她。
当年,他便是靠着这前两样东西发家,慢慢的有了名气,成了角,在十里八乡都是数得上的人物,后来,年龄大了,干不动了,便想着回家。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刚回村时,便遇到了将生,老人一直不曾离身的戏袍竟然自动脱落,好巧不巧的掉到了将生的脚下,要不是他里面还穿着一身内衬,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只见那小子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戏袍,怎么都挪不开目光。
不由得想起师父说他这一门学的时神通,本是不大信的,现在到是信了几分,又见这小子如此有缘,说不定真能学到些什么,起了收徒的心思。
那小子倒也识趣,还没等他开口呢,自己便先提出来了,于是,欣然应下,把师父留给他的两件物品,通通给了他,并传授了各种技艺,包括那门忽悠人的经书,说不定,说不定,那是真的!
谁知这小子真不争气,好好的一门手艺,四功五法样样都学,样样不会,只捧着那本要人命的经书,学成倒也罢了,可,可,可这他也没学会。
就这样,老人息下了心思,罢了,罢了,或许当初那只是巧合吧,衣服应是自己没扣紧扣子,掉下来的吧,只怪年老了一时糊涂,竟真的以为有什么神通。
见徒弟在下雨天也苦练唱功,也不好责怪什么,他已经尽力了。
“是啊,尽力了。”少年在心中缓缓念道。突然,似发现了什么,看着师父的面庞,两眼一瞪,这,这是师父的心声!我竟然能感知到师父的想法,想到家中那一卷心经。不由得一阵激动。
此事,不宜过早透漏,还是过些日子再说与师傅听吧。只是好想听师父唱戏啊,可,师父年纪大了,也不好说出口,不然出了什么事,那可不的了,戏,说白了,唱起来不是那么轻松的,将生微微一叹,听到师父的话,起身拜别。
老人看到这一幕,徒儿的心思作为师父的这么些年也多少能猜出一点,不由得欣慰的笑了笑,转身,回到屋内,这弟子,纵使有些愚笨,却颇为敬重他。
想到这些年因为退出剧院,名气渐渐消失,已没有多少人惦记他了,临到老年,还能有个徒弟每日往来,经常见到徒弟期盼的目光。便不由得想再唱一曲,即是给弟子听,也是想在临了前炫耀一番。
将生回到家里,戏袍来不及脱下,左瞧右瞧,爹娘尚不在家中,便回房间取出那本心经,忍不住再唱一次。
“可叹,秋鸿折单复难双,痴人痴怨恨若狂。”竟是将这一句完整的唱了下来,猛然间,红袖拂动,经书直撞脑海,昏死过去。
待到醒来,已是第二天正午,只见爹娘正一脸焦急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