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变:非人之躯
- 白天是学生,晚上是超人
- 作家mzaqu0
- 7919字
- 2025-06-14 07:34:46
陨石碎片嵌进林辰肩膀后,他发现自己的伤口正疯狂愈合。
逃命时失控的力量捏碎了路标,踢断了消防栓。
肩膀里的碎片却如同吸血鬼般吸走了他的生命能量。
林辰拼命逃亡,直到一头扎进一间血迹浸透的陌生厂房——
他突然意识到:追他的不只是凡人,还有未知生物。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砸落,顺着林辰被泥污和血渍糊住的头发流下,模糊了视线。他站在自家那栋五层高的、墙皮剥落如癞痢的旧楼下,扶着粗糙冰冷的墙面,身体像个坏掉的木偶,不停地筛糠般剧烈颤抖。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撕扯着肺部,喷出的白气瞬间被风雨撕碎,又冷又痛。肩膀——左肩锁骨下方那块区域,烫得像有块烧红的烙铁按进了肉里,一阵阵怪异尖锐的灼痛穿透了最初的麻木,毒蛇般噬咬着神经末梢,那痛楚如此陌生、如此深入骨髓,几乎让他怀疑下面是不是埋藏了一个小型火山的核心。
不是梦。
绝不是梦。
小巷深处那炸开的深坑,被冲击波扫飞到墙壁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生死不知的三个混混…还有这仿佛要把自己从内部焚烧殆尽、正在无声尖叫的左肩异物感,都是铁一般冰冷沉重的现实!
恐惧,纯粹的、原始的对未知存在的恐惧,瞬间压过了逃离危险的肾上腺素余威,沉甸甸地塞满了他的胸腔,冰凉的拳头攥住了他的心。他猛地抬起头,失焦的瞳孔在昏黄的路灯光晕中急速搜索着自己位于五楼那个小小的、唯一能称之为“家”的窗口。那扇透出惨白节能灯光芒的窗,曾经意味着安全和隔绝,此刻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堡垒,隔着密密的雨帘,冰冷而又遥远。他的钥匙还在口袋里,能清晰感觉到那坚硬的金属轮廓,但回家?拖着这正在燃烧变异的躯体?门洞敞开的老旧楼道像一张通往某种诡异结局的未知入口,黑暗的旋涡就在入口处盘旋。
太显眼了!
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在轰鸣作响。任何一个醒着的邻居,任何一个路过的人,只要好奇地望一眼…他这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狼狈相,加上这如同烧着般的肩膀…后果不堪设想。他能解释什么?说自己被陨石砸中了?
必须立刻离开!离开这熟悉的一切!
他几乎是凭着残余的本能,猛地推开了单元门。扑面而来的陈旧霉味混合着廉价的杀虫剂和住户家夜宵油烟的气息,非但没带来丝毫熟悉的安全感,反而让他胃部阵阵翻搅,想呕吐的感觉再次上涌。入口角落里堆放的破烂自行车、散发着尿骚味的墙根…此刻都成了巨大的威胁,任何一个阴影都可能躲着什么!他不敢停留,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猛力推搡着,踉跄地向楼梯间冲去,脚步沉重得如同拖着生锈的锁链。
一级,两级…水泥台阶湿漉漉的,不知是带进来的雨水还是本身的潮气。老旧的声控灯时亮时灭,忽明忽暗的灯光将楼梯扭曲成奇形怪状的光影牢笼,每一次灯灭的瞬间,黑暗就如同实质的淤泥淹没过来,唯有肩膀上那块非人之物的灼痛和脉搏般的跳动愈发清晰刺骨,成为这噩梦般前行中唯一确凿的坐标。这感觉…太他妈诡异了!
汗水、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流进眼睛,辣得他直流泪。他下意识抬起左手想去擦拭,刚挥到一半——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如同高压电般从左肩爆发!不是皮肉被撕裂的疼痛,更像是…像有人把他整个肩膀里的骨骼、筋腱都狠狠攥在手心,用尽全力地碾磨!极致的尖锐和沉重的压迫感双重叠加,几乎要将他从内部撕裂!
“呜呃——!”
林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限的痛呼,身体猛地弓起,瞬间失去平衡,右脚狠狠在湿滑的台阶边缘踏空!整个人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无可挽回地朝下栽去!
视野天旋地转!墙壁、台阶、天花板在眼前疯狂旋转、模糊成片。他徒劳地试图伸手抓住什么,空气却如同粘稠的胶水裹住了手脚。“砰!”一声闷响!身体重重砸在楼梯拐角的平台地面上,侧身着地,尖锐的撞击力瞬间穿透了肋部,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右臂肘关节外侧,一阵火辣辣的撕裂感传来。皮夹克被坚硬粗糙的水泥边缘生生撕开一道大口子,下面是皮开肉绽的擦伤,深红色的血珠在灰白色的水泥地上迅速晕染开来,如同一朵诡异绽放的小花。
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剧痛从左肩、肋骨、手臂一波波袭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他几乎是爬着靠在了冰冷的、布满污渍的墙角瓷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让肋骨发出尖锐的抗议。视野边缘一阵阵发黑,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背后、前胸不断涌出,瞬间就浸透了里层单薄的棉毛衫,冰冷湿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肩膀深处那“异物”的搏动,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以更加沉重凶悍的方式回应,一次、一次,仿佛要将他的肩胛骨从内部顶裂!
意识摇摇欲坠,眩晕感一波波袭来。他无力地低下头,绝望的目光落在自己右臂肘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鲜红的血还在一点点渗出,混着灰尘和泥水往下流淌。皮肉外翻,露出了下面更深一层的暗红色肌肉组织。
这伤…逃不掉了…
这个令人窒息的念头刚刚升起——
他模糊的视野猛地抖动了一下。
等等?!
他看到那伤口边缘,那正在渗出的温热血珠…似乎…似乎没有继续扩大的迹象?而且…好像还在…在缩小?
林辰狠狠眨了眨眼,甩掉几乎糊住眼眶的汗水和生理性泪水,屏住呼吸,努力聚焦。他几乎要将脸凑到自己的胳膊肘上,死死盯住那道鲜红的裂口。
奇迹,或者说,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变发生了!
就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伤口周围细密的毛细血管如同活过来的藤蔓般,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飞快地交织、延伸,覆盖在暴露出的肌肉组织上。那暗红色的肌肉纤维边缘,竟也开始微微蠕动,像是拥有自己的意志!细小的颗粒状组织肉眼可见地增生、拉丝、相互连接。
渗出的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吸了回去,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快得令人心悸!伴随着一阵微弱、温热而奇痒难耐的刺激感,如同无数只微小的蚂蚁在啃噬伤口。
不到十秒钟!
那道足够深、足够长,本该留下疤痕甚至影响关节活动的伤口,竟然完全愈合了!皮肤恢复了平整,只留下一道清晰无比、仿佛被高温瞬间灼烧闭合的淡粉色细长痕迹!除了淡淡的粉红色新肉痕迹证明着那里曾遭受重创,一切都消失了!仿佛之前的撕裂从未发生过!
只有那淡淡的粉痕,和他刚刚因为剧痛而爆发的汗水、急促的心跳,以及左肩深处那愈发沉重尖锐的非人存在感,证明了刚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切绝非幻觉。
林辰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像一尊石膏像般凝固在楼梯拐角的墙边,忘记了肋部的疼痛,忘记了肩膀的灼烧,也忘记了逃跑。他抬起右手,颤抖的、污迹斑斑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以近乎朝圣的姿态,缓慢地触碰到那道粉红的“疤痕”。
触感是温热而平滑的。微弱的瘙痒感还未完全消退。
愈合了。
他无法理解。这超出了他认知范围的一切!伤口愈合如此之快……还有这股莫名的、汹涌的力量——
这结论如同一道劈开混沌的雷霆,炸得他脑中一片雪白!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这一切,那诡异的光、身体的剧痛、超快的愈合……全都是因为嵌进他肩膀里的那块“东西”!它像一枚邪恶的钥匙,强行撬开了他身体里潜藏的、本不该属于凡人的门扉,释放出了……无法定义的存在!
左肩锁骨下方,一阵剧烈的跳动,仿佛里面的异物被这念头刺激了,灼热感陡增!那沉重的搏动敲打着他的灵魂深处,与刚刚愈合的伤口残留的麻痒感形成恐怖的共鸣。一股混杂着纯粹力量的凶戾冲动猛地从躯干核心升起,像挣脱牢笼的野兽,咆哮着要碾碎眼前的一切!
他体内那刚刚显露的、无法掌控的洪荒之力,像是被这念头彻底激活、失控了!
林辰霍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不再是纯粹的惊恐,更多是面对体内这头被意外唤醒的巨兽的狂暴迷茫和本能的警惕。他猛地蹬地,试图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离开这个鬼地方!
动作是爆发性的。
“砰!”
他原本靠着的那片布满污渍和斑驳涂鸦的墙角瓷砖,竟然被他刚才挣扎时无意用手臂支撑的地方——直接撞出一个蛛网状的裂纹中心!细碎的白色粉末簌簌落下。
林辰一个趔趄,根本无暇顾及,只凭着胸腔里那股近乎原始的暴虐冲动,踉跄着冲向楼下单元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他只想立刻淹没在室外更大的暴雨和城市的噪声洪流里,抹去所有存在过的痕迹。一步,两步……接近单元门口那块嵌入水泥地面、画着自行车禁行符号的金属标牌——
他脑中一片混乱,身体里狂暴的力量像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每一个动作都带起破空的风声。看到近在咫尺的单元门,他用尽全力往前猛冲。
本能反应,左手下意识挥出想推门,动作因为体内的暴烈躁动变得极其狂野。
下一秒。
“嘭!!咔嚓——哐当!!!”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伴随着金属扭曲撕裂的锐响猛然炸开!林辰只觉得挥出去的左手仿佛撞上了一块并不坚硬的泡沫板,但瞬间反馈回来的巨大阻力又远超想象。
他的左手,五指岔开如同铁爪,竟不偏不倚,狠狠印在了那块牢牢嵌入水泥地面、足足一指厚的铸铁“禁行自行车”标牌的金属表面上!
巨大的撞击力让林辰身形都晃了一下。
更让他血液瞬间冻结的,是手下传来的触感变化。不是坚硬的金属触感,那感觉像是……捏碎了一块硬化的蜡!
他愕然低头。
只见那块坚硬的铸铁标牌中央,以他左手按下的位置为中心,赫然塌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深达寸许的五指凹坑!坑洞边缘的金属像融化的巧克力般被强大的、来自他内部的非人蛮力挤压、撕裂、向上翻卷!几道狰狞扭曲的裂纹,如同黑色的闪电,从他掌印边缘放射状地延展开去!
金属表面冰凉的湿气透过撕裂的裂缝,触碰到了他同样冰冷的掌心。
林辰猛地缩回了手,动作快得像是被烙铁烫到。他呆立在单元门口冰冷的穿堂风中,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只沾满泥污、血迹未净的左手。手指微微张开,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那股纯粹摧毁物质结构的恐怖力量从臂膀涌出、在指端爆开的感觉。
这是他干的?
用一只手,捏烂了铸铁的路牌?!
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海水从脚下蔓延上来,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左肩处那团“异物”又沉沉地搏动了一下,仿佛在冷眼旁观他对自身这蛮横力量表现出的震惊和恐惧。
逃!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必须消失!
这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猛地撞开虚掩的单元铁门,一头扎进了外面更加浓稠的雨幕之中。雨水砸在脸上生疼,路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反射出扭曲破碎的光带。他慌不择路,朝着远离“老鼠巷”、远离自己家、远离一切可能联系起他身份的方向疯狂奔跑!
腿部的力量像是无穷无尽,每一次蹬踏地面都感觉像装了强力弹簧,整个人几乎要弹射出去。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但诡异的是,身体的疲惫感……微乎其微!
街道的轮廓在雨水中急速后退,两侧紧闭卷帘门的店铺如同沉默的墓碑。偶尔有私家车打着雾灯减速驶过,轮胎压过积水的哗啦声都会让他如同惊弓之鸟,本能地缩进墙角更深重的阴影里。他现在只想把自己彻底溶解在这暴雨和夜色之中。
前方十字路口,昏黄的路灯下,一支通体红漆的直立消防栓孤零零地伫立在路沿石旁。那醒目的红色此刻在林辰飞速移动的模糊视线中,就像一道血淋淋的警戒线!一股难以抑制的、想发泄体内这如同脱缰野马的混乱力量的狂暴冲动,混杂着逃命的极度仓皇,在体内瞬间达到顶峰!
“滚开!!”
林辰几乎是咆哮出声,对着那拦路的红色铁桩!奔跑的势头没有丝毫减缓,反而因为体内的凶戾暴动和极度紧张,右腿带着全身前冲的惯性,如同失控的重锤,狠狠地——一记鞭腿——甩了出去!目标是那碍眼的消防栓!
他没有思考,只有肌肉本能地绷紧到极限,将身体里那些奔腾咆哮的陌生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在足尖!
“砰——————————!!!”
这一次,不是金属凹陷的闷响。而是沉重、干脆、刺耳到了极点的金属断裂声!还有激流猛烈喷射的狂啸!
时间仿佛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林辰那只承载了远超自身认知力量的右脚,结结实实地、粗暴地撞上了消防栓铸铁的下部基座!撞击点的金属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中,瞬间发生恐怖的变形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
咔嚓!轰隆!
坚硬的金属基座从根部应声而断!断裂的茬口在昏昧的路灯光下闪着狰狞的断齿寒光!
一股银白色的水龙如同被激怒的蛟蛇,带着无法想象的巨大压力,从那被蛮横撕裂的金属断口处狂喷而出!水柱冲天而起,撕裂雨幕,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恐怖嘶鸣!冰冷刺骨的水流如同高压弹头,重重地泼洒在林辰身上、脸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受控制地向后趔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水流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服,寒意如同万根冰针扎入骨髓,激得他浑身剧颤。冰水劈头盖脸浇灌而下,短暂地压下了左肩的灼痛和体内的躁动,却也带来了致命的清醒!
他木然地僵立在漫天喷涌的“水山”旁,耳朵被震耳欲聋的喷射轰鸣声彻底塞满。断裂的消防栓像一截被蛮力摧毁的残骸,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瞬间发生的事实——他又一次失控了,只用了一脚,就踢断了沉重的城市公共设施!
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强烈的恐慌感瞬间压过了之前的狂暴发泄。冰冷的雨水和消防水柱的双重冲击下,林辰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景物再次开始旋转模糊,视野边缘如同接触不良的屏幕,大片诡异的黑斑迅速蔓延上来。
糟了!
一股极其难受的、被抽空的虚弱感猛地从身体深处炸开!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大针管,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脊柱,强行抽吸着维系生命的基本能量!这感觉不同于饥饿脱力,而是如同有人从物理层面抽走了他体内的“灯油”,让那盏叫“生命力”的火焰迅速暗淡下去!四肢百骸瞬间失温、变重、发软,连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
与此同时——左肩!左肩那团要命的灼热异物猛然发难!
那沉重冰冷、仿佛熔岩核心般的搏动瞬间加剧了十倍!它如同蛰伏在肩胛深处的饥饿黑洞,散发出恐怖的吸扯之力!林辰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中流转的温热能量——那维持清醒、维持心跳、维持他“活着”状态的某种核心物质——正被这股无形的漩涡以极快的速度强行拖拽过去!
“呃啊……”一声极其短促、痛苦不堪的低微呻吟从林辰喉咙里挤出,却被巨大的水声彻底淹没。他猛地蜷缩起来,像是腹部被人狠狠捣了一拳。眩晕感和强烈的反胃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肩膀的炽热在加深,变成一种被持续灼烧又同时被内部黑洞掏空的诡异剧痛,而体内的力量感却在飞快地流逝,仿佛沙子从指缝中泄走,被那肩膀处的黑洞贪婪吞噬!
那该死的“碎片”在吸取他的生命力?!它像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寄生虫!提供力量的反噬代价,是加速榨取他赖以生存的生命本源!
它正在活活吃了他!
这个认知比断手断脚更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具象化——不是来自外界威胁,而是来自他身体内部,来自那块强行嵌入他血肉的天外邪物!
冰与火的双重地狱折磨着他。被抽空的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水,视野里的黑斑越来越大,几乎要吞噬整个光明。
身后,尖锐的、穿透风雨和水声的警笛声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他剧烈跳动的太阳穴!
呜……呜……呜……
完了!完了!完了!
被发现了!
巨大的惊恐彻底压倒了虚弱,如同濒死的野兽体内爆发出的最后凶性!林辰猛地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剧烈的刺痛和弥漫开的血腥味让他精神强行一震。他拼尽全力,几乎是用燃烧生命在对抗那股恐怖的吸扯,狠狠一蹬脚下湿滑、水流横溢的地面!
“噗!”
泥水混合着喷射的水柱,被他这一下爆发溅起老高。他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拖着沉重、冰冷又诡异的步伐,猛地扎进了马路对面一片更加幽深、路灯稀疏的街区。那是青藤市边缘快要被遗忘的老工业区,被时光剥蚀得只剩下大片沉默的钢铁骨架和衰败的躯壳。
跑!甩掉它们!甩掉所有人!甩掉一切!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冰冷的雨水和刚才被消防水喷灌的冰寒内外夹击,让他身体的失温感更加严重。肺部的每一次扩张都像塞满了冰冷的砂砾,沉重而刺痛。但他不敢停!身后的警笛如同跗骨之蛆,距离似乎在拉近,更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了刺耳的救护车鸣笛——是冲“老鼠巷”去的吗?!
绝望驱动着脚步。他跌跌撞撞,专挑最暗、最无人、最错综复杂的小道亡命狂奔。脚下的积水被他慌乱的步伐溅起一片片混浊的水花。两侧是高耸的、黑洞洞的废弃厂房围墙,墙面破败,涂满了已经褪色剥落的不知名涂鸦,像某种沉默的嘲笑。
肩胛深处的搏动如同沉重而急促的死亡鼓点,“咚!咚!咚!”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抽吸感,牵扯着他身体里最后一点温热,视野愈发模糊,奔跑变成了一种麻木的、仅凭意志驱动的机械摆动。他不知道跑向何方,只求彻底消失在这冰冷城市的钢铁迷宫的肠道深处。
前方出现一个拐角,两侧破败的围墙向中间挤压,形成一个更狭窄的入口。入口处歪斜地倒着一块破碎的、锈迹斑斑的铁牌。林辰冲势过猛,一脚踏过这块障碍,身体因为虚弱和失衡向前重重扑去!
“咣当——!”
身体撞开了一扇虚掩的、厚重但腐朽破败的铁皮大门!门轴发出刺耳的、仿佛已经风蚀了几百年的尖叫。他收势不住,整个人如同被扔出去的破麻袋,狠狠地扑倒在地面上!
预想中冰冷、坚硬的水泥触感没有传来。
地面……软的?带着粘稠的湿意,还有一种…奇异刺鼻的味道。
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窒息的气息涌进了他的鼻腔——是浓稠的铁锈味,混杂着更强烈的、如同新鲜屠宰场般的血腥腥气,还有一丝…被强酸腐蚀过的、怪异的焦糊味道?
林辰挣扎着抬起头。
刚才夺命狂奔耗尽了体力,连灵魂都在燃烧。此刻他勉强撑起半身,大口吸着气,冰冷污浊的空气涌入肺腔,刺激得他猛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让左肩的灼痛剧烈翻搅。
冷汗从额头滚落,带着咸腥的气味滴进他下方的黑暗中。他努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视野边缘依旧顽固存在的黑斑,看清自己究竟扑倒了何处。
借助门外远处微弱的城市背景光渗入,勉强能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空间轮廓。这里像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巨大车间或仓库。高耸的屋顶隐没在浓墨般的黑暗里,看不见顶棚。支撑屋顶的粗壮钢铁梁柱如同沉默巨兽的肋骨,歪斜地从黑暗中戳刺下来。
四周堆积着大量的残骸和废弃物轮廓:巨大得扭曲变形的金属骨架像是某种惨遭解体的工业母机残骸,破碎的管道歪七扭八地散落一地,一些半圆形被锈蚀的铁皮罐子散乱地堆积着。空气污浊沉重,弥漫着灰尘、铁锈和某种……甜腻发腥的油污混合的味道,压得人透不过气。
林辰的鼻翼下意识地翕动了两下。不对,不止是这些旧工业的气味。
那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在这里浓重到了极致,浓稠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就在他手按着的地方!
刚才扑倒时手撑地的位置,传来一种冰冷而又粘稠湿滑的诡异触感。他身体猛地一僵,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艰难地挪动压在身下的手掌,借着那点微光低头看去——
掌心、还有身下压着的地面,竟然沾满了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液体!
血液!新鲜的人血!
林辰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极致的寒意从尾椎骨沿着脊柱一路猛蹿至头顶!他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收回手掌,那浓稠的血污粘在皮肤上甩脱不掉,带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滑腻感。
他触电般向后蹭着退开。
这动作让他滚开了那片粘稠的黑暗,但微光恰好勾勒出了地面上更大的范围——
一道醒目的、歪歪扭扭的、极其粗大的深色拖痕,一路从车间内部阴影深处延伸出来,一直蔓延到他刚才趴倒的地方!拖痕尽头,一片更加深重、更加粘稠、范围惊人的暗红色污渍如同地狱之花般绽放着,已经大面积地渗透了水泥地面的缝隙!
这……这是多久前留下的?这么大量的新鲜血液…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化成了实质的铁钩,勾住了林辰的胃。恐惧如同海啸般吞没了最后一点力气,被强行压下的眩晕感、肩膀的灼痛和体内那诡异的虚弱感瞬间反噬!他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身体因为反胃和恐惧而剧烈痉挛着。视野边缘如同滴入墨水的宣纸,大块大块吞噬着最后的微光。
就在他眼前的世界被黑暗彻底占据前的最后一瞬。
他模糊晃动的视线尽头——那片车间最深处的、钢铁梁柱投下的最浓重、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边缘。
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晃动了一下?
不像是被风吹动的工业垃圾的轮廓。
更像是某种……生物……在缓慢地……移动?无声无息,带着绝对非人的姿态。
极度微弱,却冰冷、粘稠、充满捕猎者的……注视感!
瞬间,一股远比巷子里面对混混、比被警笛追赶更原始、更刺骨的寒意,如同来自万丈深渊最底部的极寒冰水,猛地灌入了林辰的骨髓,将他所有的思维彻底冻结!
那黑暗里的东西……是什么?!
它知道……
它知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