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仇深葬

噗嗤!

沉闷的、如同钝器砸烂朽木的声响,在死寂的破殿里显得格外刺耳。柴刀厚重的刀身,裹挟着陈小兵全身仅存的、玉石俱焚的蛮力,从下往上,狠狠贯入老道士因咆哮而大张的口中!

锋利的、带着豁口的刀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脆弱的上颚骨,带着巨大的动能,势如破竹地向上、向后,深深扎进了颅腔深处!直至刀柄重重地撞击在门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时间仿佛凝固。

老道士前扑的鬼魅身影猛地僵在半空!那只距离陈小兵心口只有寸许、缭绕着致命紫黑色煞气的枯爪,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周身翻涌的邪异紫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

他凸出的、布满紫黑色血丝的眼珠,因为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而瞬间瞪大到极限!眼球几乎要脱眶而出!浑浊的瞳孔里,所有的暴怒、杀意、残忍,都在瞬间被无边的恐惧、茫然和死灰般的绝望所取代!

“嗬……嗬嗬……”破碎的、带着血沫的怪异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大股大股粘稠的、暗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碎末,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从他张开的嘴巴、被刀身塞满的口腔、鼻孔、甚至眼角疯狂地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他枯瘦的下巴、脖子和破旧的道袍!

他枯瘦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如同一条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悬浮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噗通”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冰冷肮脏、布满血污和灰烬的地面上,溅起一滩污秽。四肢无意识地剧烈抽动了几下,那瞪大到几乎裂开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大殿破败的屋顶,瞳孔里的光芒迅速黯淡、消散,最终变成两片毫无生气的、凝固着无边恐惧的灰白色玻璃。

哐当!

陈小兵再也支撑不住,沾满血污和内脏粘液的柴刀脱手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他背靠着冰冷粗糙、布满烟灰的墙壁,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顺着墙壁无力地滑落,重重瘫坐在污秽的地面上。每一次剧烈的喘息都牵扯着后背那道被“阴煞爪”余劲撕裂的巨大伤口,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每一次吸气,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烈的血腥、焦糊和脑浆的腥臭灌入肺叶,都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咳出的唾沫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体内,那股失去了源头、却依旧盘踞在经络中的阴寒煞气,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疯狂地噬咬着,带来深入骨髓的麻木和虚弱,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半边身体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擂动,提醒着他还在苟延残喘。

结束了……都死了……

母亲……儿子……给您报仇了……暂时……

巨大的疲惫和虚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他只想闭上眼睛,永远地沉沦在这片血污与死亡交织的黑暗里。

不!还不能!

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刺入他混沌的脑海!妹妹!还有……“上面的人”!这座邪窟里搜刮的东西!还有……这些尸体!

一股源自本能的、对妹妹安危的极致担忧,混合着对未知威胁的恐惧,如同最后的强心针,强行刺激着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他猛地咬紧牙关,力道之大,牙龈瞬间崩裂,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来,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

“嗬……”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用颤抖的、沾满血污的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地面。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抠进泥灰里,指节绷得发白,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每一次发力,后背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管不顾!

一点一点!如同一条被斩断了半截身体、却依旧执着前行的毒蛇,他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朝着老道士那具还在微微抽搐、头颅被柴刀贯穿的恐怖尸体,极其艰难地爬去!

冰冷的污血浸透了他的裤管,滑腻的脑浆碎末沾满了他的手臂。浓烈的腥臭几乎令人窒息。短短几米的距离,如同跨越刀山火海,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当他终于爬到老道士的尸体旁时,整个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汗水、血水、污物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

他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那把深深嵌入老道士颅骨的柴刀刀柄。刀柄冰冷而粘腻,沾满了滑腻的脑浆和温热的污血。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他调动起全身每一丝残存的力量,甚至透支了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生命本源,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平生力气,猛地向外一拔!

噗嗤!咔嚓!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颅骨碎裂的轻响以及粘稠液体被扯出的声音,柴刀被拔了出来!刀身上沾满了红白相间、令人作呕的粘稠秽物,原本崩开的豁口边缘,又多了几道细密的裂痕。

陈小兵拄着柴刀,如同拄着一根救命的拐杖,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几次险些栽倒。他强撑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片地狱般的战场。

猴子的尸体在靠近破窗的角落里,脖颈被切开大半,暗红色的血液早已凝固发黑。老六肥胖的身躯倒在燃烧过的稻草堆边缘,大半边身体被烧得焦黑蜷缩,散发着皮肉焦糊的恶臭,空气中弥漫着油脂燃烧后的怪异气味。铁山庞大的尸体仰面倒在稍远处,小腹被豁开一个巨大的创口,暗红色的肠子和破碎的内脏流了一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凝结成暗红色的冻块,浓烈的血腥和内脏的腥臊味最为浓重。老道士则仰面朝天,头颅上一个恐怖的血洞还在缓慢地渗出粘稠的红白混合物,死不瞑目的眼睛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结束了……暂时。

陈小兵拄着柴刀,一步一挪,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踉跄地走向大殿角落那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用沾满污血的刀尖挑开其中一个麻袋的系绳。

一股混杂着尘土和劣质米粮的味道涌出。里面是半袋灰黄的糙米和一些黑乎乎、风干的、不知名的兽肉条,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臊和霉味。另一个麻袋里,则是一些破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衣物、几卷脏污的铺盖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包括几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和匕首。

他的目光最终锐利地锁定了神龛前那个破旧的供桌。老道士打坐的蒲团歪倒在一旁,旁边赫然放着那只敞口的粗布口袋——里面是深紫色的、散发着阴冷邪异气息的“阴煞土”!紧挨着口袋的,还有一个用黑色油布仔细包裹、四四方方的小包袱!

心脏猛地一跳!陈小兵踉跄着走过去,用柴刀小心翼翼地挑开油布包裹的一角。

一叠新旧不一的钞票!大多是十块、五块皱巴巴的零钱,也有几张百元大钞,粗略看去,约莫有一两千块!这无疑是这群邪修搜刮的“香火钱”和不义之财!

除了钱,还有几样更重要的东西,在昏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几块切割得并不规整、但颜色深紫近黑、触手冰凉刺骨、隐隐散发着阴冷邪异气息的矿石(显然是“阴煞土”的原料)。

几支用不知名惨白色兽骨磨制而成、刻满了扭曲诡异血色符文的骨针,针尖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几张折叠起来的、画满了扭曲复杂、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符文的黄色符纸(引魂符?锁阴符?),纸张本身透着一股陈腐的血腥气。

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入手冰凉沉重、刻满了繁复云纹和狰狞鬼脸的黑色令牌。令牌中心,一个扭曲的古篆字——“幽”——如同活物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一本用粗糙发黄兽皮缝制、边角磨损严重、散发着陈旧血腥和霉味的册子。封皮上没有任何字迹,但翻开里面,是用一种极其古怪、如同蝌蚪般的暗红色文字书写的密密麻麻内容,旁边还配着一些扭曲的人体经络图和诡异姿势的简图!

《阴煞炼体残篇》!陈小兵瞳孔骤缩!这就是老道士修炼的邪功本源!

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将钞票、矿石、骨针、符纸、令牌和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兽皮书册,一股脑塞回油布包袱,紧紧扎好,打上死结。又将那袋沉重的“阴煞土”也扎紧口子。最后,他把麻袋里的糙米和兽肉分出一小部分(大部分留下),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包好,系在腰间。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拄着柴刀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淌下。后背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又开始渗血,火辣辣地疼。体内那股阴寒煞气失去了老道士的源头,却依旧顽固地盘踞着,带来阵阵冰冷的虚弱和烦恶。

他拖着沉重的包袱和那袋紫泥,拄着柴刀,如同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幽灵,一步一挪,极其艰难地走出这座充满死亡和污秽的破败大殿。冰冷的山风带着浓烈的焦糊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不能让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更不能让“上面”的人轻易找到线索!

火烧?那冲天烈焰和浓烟,那皮肉焦糊的恶臭,就是最醒目的信号弹!会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野狐岭深处!

陈小兵的目光扫过道观外阴冷的山林,扫过那些尸体,最终定格在道观后方——那片被去年夏天那道恐怖落地雷劈中的荒山区域!那里的泥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和他母亲指甲缝里、和这袋“阴煞土”一模一样的紫色!

一个冰冷、彻底、带着某种残酷仪式感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埋!用那片被天雷劈过、充满邪异煞气的紫土埋!埋得深深的!埋得死死的!让这些畜生的血肉魂魄,和他们造孽的邪土一起,永远烂在那片不祥之地!最后……再种上几棵树!让树根扎进他们的尸骨里!吸干他们最后一点污秽!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剧痛和虚弱,拄着柴刀,拖着沉重的包袱和紫泥袋,如同一个移动的血人,踉跄地走向道观堆放杂物的角落。那里扔着一把锈迹斑斑、但还算结实的铁锹。

拿起铁锹,入手冰凉沉重。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然后,他转身,朝着道观后方那片被雷劈焦的紫色荒山,一步一个血脚印,艰难地走去。

野狐岭深处,被雷劈过的区域,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

巨大的焦黑坑洞边缘,泥土呈现出一种深紫近黑的诡异颜色,像是凝固的淤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又混杂着硫磺和某种腐败根茎的怪异气味,吸入口鼻,带着一种冰冷的刺痛感。周围的树木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枝桠如同枯瘦的鬼爪,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风声在这里都变得格外阴森呜咽。

陈小兵选了一处相对平整、被几块巨大焦黑岩石半包围的洼地。这里的紫土颜色最深,土质也相对松软一些。

“嗬……嗬……”他拄着铁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混合着血污,不断从额头滚落。但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退缩。

双手握住冰冷的铁锹木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锹头插入脚下深紫色的泥土中!

噗!

松软的紫土被撬开,带着一股更加浓郁的、难以形容的阴冷土腥味。这味道钻进鼻腔,让他体内那股盘踞的阴寒煞气似乎都活跃了一丝。

挖!

他不再去想身体的痛苦,不去想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不去想未来的恐惧。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手中的铁锹上!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插入、踩下、撬起、抛土!

一下!又一下!

冰冷的铁锹木柄很快磨破了他掌心的血痂,鲜血渗出,染红了木柄,又沾满了紫黑色的泥土。后背的伤口在每一次发力时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体内的阴寒煞气如同跗骨之蛆,消耗着他残存的热量,四肢百骸都透着刺骨的冰冷和麻木。

但他不管不顾!像一台不知疲倦、只知复仇的机器!眼中只有脚下不断加深的土坑!只有那深紫近黑、仿佛浸透了不祥的泥土!

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混合着血水和泥土,在他脸上、身上冲刷出道道污浊的沟壑。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焦土上回荡,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挖到深处,土质变得坚硬湿冷,每一次下锹都异常艰难,虎口被震得开裂,手臂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深约一米五、长宽足以容纳数具尸体的大坑,终于在他近乎自残般的挖掘下成型。坑底和四壁都是那种深紫近黑的泥土,散发着浓郁的阴冷邪异气息。

陈小兵拄着铁锹,站在坑边,如同刚从泥潭里爬出的恶鬼,浑身污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一头栽进自己挖好的坑里。

稍作喘息,更艰巨的任务来了——搬尸!

他先走向大殿。老道士的尸体最近。看着那张凝固着无边恐惧、头颅开洞的枯槁老脸,陈小兵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厌恶。他弯腰,抓住老道士冰冷僵硬的脚踝。入手冰冷滑腻,如同抓住一条冻僵的毒蛇。

“嗬!”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拽!

噗通!

老道士的尸体被他粗暴地拖离地面,头颅上的伤口在拖拽中再次渗出粘稠的混合物,在地上留下一道污秽的拖痕。尸体比想象中沉重,僵硬而冰冷。陈小兵咬着牙,一步一拖,如同拖着一袋沉重的垃圾,艰难地将尸体拖到土坑边,然后用力一推。

噗通!尸体翻滚着落入深紫色的坑底,溅起一片紫黑色的泥尘。

接着是铁山。这巨汉的尸体更加沉重,如同一座肉山。小腹巨大的创口在拖拽时,那些早已半凝固的内脏碎块被扯动,发出滑腻的声响,腥臭扑鼻。陈小兵几乎是趴在地上,用肩膀顶着,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将这具庞大的尸体一寸寸挪到坑边,再翻滚下去。沉重的躯体砸在坑底老道士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然后是老六烧焦的残躯。焦黑的皮肉粘连着,散发着恶臭。拖拽时,一些碳化的组织碎裂剥落。最后是猴子。从角落拖出时,脖颈的伤口已经发黑,尸体僵硬冰冷。

四具形态各异、死状凄惨的尸体,如同被抛弃的破旧玩偶,层层叠叠地堆叠在深紫色的土坑底部,浸泡在彼此渗出的污血和泥浆中。浓烈到化不开的死亡和邪异气息从坑底升腾而起,混合着紫土本身的阴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氛围。

陈小兵站在坑边,冷冷地俯视着坑底的“杰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他拿起铁锹,开始填土。

深紫近黑的泥土,一锹一锹,带着冰冷的湿气,沉重地覆盖下去。泥土落在尸体焦黑或惨白的皮肤上,落在翻开的伤口上,落在凝固着恐惧的眼珠上……很快,那些狰狞可怖的肢体、那些死不瞑目的面孔,都被这诡异的紫土一点点吞噬、掩埋。

填土的过程同样艰难而漫长。每一锹泥土都重若千钧。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滴落,融入脚下的紫土。当最后一锹紫土将坑填平,甚至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包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山林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道观废墟的残火还在微弱地闪烁,映照着这片新坟诡异的紫色轮廓。

陈小兵拄着铁锹,如同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守墓人,浑身脱力,摇摇欲坠。但他还没完。

他拖着疲惫欲死的身躯,在附近的山林里搜寻。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残火的光,他找到了几株在雷击荒山恶劣环境下依旧顽强存活的、低矮扭曲的松树苗。这些树苗病恹恹的,枝干细弱,针叶稀疏发黄,透着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

他咬着牙,用崩口的柴刀和铁锹,小心翼翼地将这几株病弱的树苗连根带土挖出。然后,踉跄地走回那个新堆起的、散发着阴冷邪气的紫色坟包旁。

他在坟包的顶部和四周,选了几个位置,用柴刀和手,在坚硬的紫土上艰难地刨出几个浅坑。将那些病弱的松树苗,一株一株,极其郑重地栽了下去。树根接触到深紫色的泥土时,那些稀疏的针叶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铁锹和柴刀脱手掉落在地。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深紫色的泥土上,脸贴着那散发着阴冷邪气的坟包。

意识在迅速的模糊。身体冰冷得如同冰块,后背的伤口已经麻木,体内的阴寒煞气似乎因为这浓郁的邪土环境而变得活跃,丝丝缕缕地侵蚀着他最后的生机。眼皮沉重得如同铅块,只想永远地合上。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涣散的目光扫过那几株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栽在邪尸坟头的病弱树苗。

“吸吧……吸干这些畜生的血肉……看你们……能长出什么玩意儿……”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游丝般滑过脑海。

然后,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