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如我们去寻陛下一趟，去跟陛下聊聊？”
“皇帝近日忙，怕是不会轻易凑合到哀家和皇后的面前，哀家又何必惹他不痛快。”
自古母亲最是懂孩子的，她岂会不懂宁帝两头讨好的心思呢，温萱不也是看准了宁帝不会出面决策，才亲自出宫寻宋夫人的?
“先派人去盯着温萱那边吧，”岳太后实在头疼，“只好见招拆招，容哀家再观望观望。”
宁后出宋府的时候，是宋毓章陪同宋夫人亲自送她们出来的，两边都客套地面带微笑，可在笑意之下又各有心思，谁也猜不透她们聊了些什么。
送走宁后和温夫人，宋夫人总算稍微松了口气，拉着宋毓章回后苑途中，忍不住笑着开口：“我倒瞧着那温夫人温润儒雅，行止端庄，是个和善的，不愧是世家出来的嫡小姐，想是对以后的儿媳妇，也是温和厚道的。”
宋毓章未曾开口。
宋夫人看出宋毓章心里挣扎，忍不住叹了口气，驻足拍了拍宋毓章的手：“傻孩子，我细想了想，温家不似皇家规矩大，水也浅些，温家那公子也是中了榜年轻有为的，又倾心于你，确是良配。”
宋毓章抬眸看着母亲，低声开口：“可母亲，从小，您是照着太子妃的规矩抚养我长大的......”
这么多年的执拗和对母仪天下的期望，哪是一朝一夕可以放下的？
宋夫人无奈，低声劝道：“你还没看明白吗？皇后娘娘怕是已然将林家女当做自己亲儿媳了，这才心甘情愿陪同温夫人来相看于你，为温家公子说项……说一千道一万，温公子毕竟是皇后娘娘亲侄子，温公子看上了你，温夫人满意你，皇后娘娘如何会再考虑将你嫁给太子呢？”
不论皇后今日来宋府说了什么，单单就是她为着温伯案不惜出宫亲赴宋府的行径，便已然是态度明了的。
“傻孩子，太子殿下心里有了旁人，你就算嫁了去，怕也过不得什么舒心的日子，”宋夫人倒是看开了许多，“你父亲位至吏部尚书，也算功德圆满，走到最高处了，万不可出一步差错，惹得陛下和娘娘对宋家不满……若是再争那太子妃之位，陛下见我宋家如此争强好胜，恐不利于宋家后续的顺遂发展。”
高处不胜寒，为官者自当低调行事，不可自高自傲自满，步步小心，方能有家族长盛不衰，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虽懂，却也劝不了宋笠停止结党造势的举动，好在近些年看宁帝对宋笠还是知人善用的，倒该是没将宋笠的野心多放在心上，说到底，朝廷哪有纯臣呢。
宋夫人转过弯，换了一个角度继续开口：“温公子是太子和昭阳公主的表兄，带着血缘关系的，何愁将来仕途不顺？他又是单独在京中居住，温夫人乃至于温老夫人都远在江南，你嫁过去便是当家的主母，舒心自在。”
宋毓章微微有些妥协，待母女二人回了后院，关起门来，她才开口说了说心里话：“母亲，温家毕竟是皇室外戚，又是世家......母亲忘了，日前太子殿下对世家是有压制之举的呀，如今因西境不太平，殿下分身乏术，方才缓了脚步，女儿虽是闺阁女子，却对太子殿下有些了解，恐怕他对温家......并没有那么的重视和抬举的。”
宋夫人蹙了蹙眉，这外边的世事变化，她倒是知之甚少，宋毓章却是时而跟在宋笠身边，了解的自然比她多些，此刻对宋毓章的话也答不上来。
“诶，”宋夫人心头疑惑，“昭阳公主不是与崔家郎君订了亲的吗？”
宋毓章愣了愣，是了，公主与世家是订了亲的，这件事情太子难道不知？
宋夫人道：“因而我觉着，对世家那些能干上进的公子哥，殿下还是会用的，即使打压世家，可入朝为官的世家弟子，到底数不胜数，也不是这一朝一夕能有改变的，你自然可以安心嫁过去，就着皇家与温家的血缘，太子殿下如何会拿温家做筏子？”
宋毓章堪堪放下这边的心，突然想起了岳太后，心又提了起来：“母亲，太后娘娘那边是看重我为谦王妃的。”
宋夫人笑了笑：“岳太后那边有何烦忧？皇后娘娘想你当她侄儿媳妇，自然会帮你抗住的，且如今岳家式微，谦王却不是安于现状的，娶你也是为着拉拢你父亲，日后你若嫁过去，其中利害、变故太多，我反而不放心。”
“所以母亲是看上温公子为女婿了，这才与女儿说这么多。”宋毓章叹了口气，撑着笑容看着宋夫人。
宋夫人为宋毓章理了理头发：“傻丫头，如今世道内忧外患，不似从前了，做母亲的，还是希望你幸福快乐的好。”
......
兴庆宫中，惠若正在与太后禀报宋府事宜。
“那丫头没被皇后逐出去，就这般全须全尾听来了？”岳太后微微诧异，摆弄着香篆。
“娘娘，皇后娘娘或许一开始便未曾打算瞒着您。”惠若回道。
岳太后轻呵了一声：“她倒是会耍阳谋了，罢了罢了，她们聊了些什么，你且说来吧。”
“皇后娘娘入宋府后，宋夫人便把宋家几位小姐都喊了出来，叫娘娘看了仔细，皇后娘娘见了后出手格外大方，每人都送了厚礼，或金簪，或东珠，或玉坠。其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宋家的毓章大小姐了，她拿到了一整副青鸾点翠头面，又得了温夫人送的成色上佳的玉镯，据奴婢所知，那副头面是皇后压箱底的嫁妆之一。”
岳太后面色不悦：“她倒是会充好人。”
“随后，皇后娘娘便提到了林家小姐，说她手中点翠头面独有两副，一副给了林小姐，一副便赠予了宋小姐。”
“这么说，皇后是认了林家这丫头为儿媳妇了。”岳太后想到这里倒是淡然。
“因着皇后娘娘只说是见面礼，宋夫人便都接了，她们这才聊了起来。温夫人这时候开的口，言宋夫人好福气，家里这些个好模样的女儿，着实羡煞了她，又说她心里不知多女儿多期望，可温家晚辈一代却是没有女儿缘分的，皇后娘娘也随着开口笑着说，难怪温夫人总去惦记昭阳公主回温家，这是惦记着外甥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