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后随即回凤仪宫处理事宜,姜疏桐沐浴更衣,赶忙寻了宁帝,了解九制衙的近态,以及暗中西王庭宵小的动静。
“九制衙的人效率不错,在京城隐秘处发觉了些许暗桩痕迹,”宁帝笑了笑,将消息全然告知了她,随后坦然道:“动作不大,却也留了尾巴。”
“自然缺不了那蛛丝马迹,否则儿臣装病之举岂非白白唱戏。”姜疏桐打起精神,为着这些细节,在一旁忙碌了起来。
宁帝笑道:“你母后高兴了吧?”
“是呀,母后高兴,儿臣也高兴,父皇可高兴?”
宁帝垂眸处理折子,可嘴角的上扬弧度出卖了他:“你们母女高兴,朕如何还能板着个脸?”
姜疏桐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跟宁帝提一嘴姜泽言的婚事:“父皇,有件事您或许不知,便是当日赏花宴,二哥求娶袁典正来着。”
“这件事情朕知道,”宁帝直言,“只是袁太傅毕竟是太子太傅,与其他皇子不宜牵扯过深,袁家那丫头是个好的,是岳家薄待辜负了她,却也不必泽言去补偿。”
“可我大瀛,二婚之女郎并不如前朝那边受人轻视的呀?怎能由着袁典正在宫里庸碌一生?”大瀛民风开放,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礼节,在大瀛的媒婆婆那里,二婚若是生过孩子的,也是极为受尊敬和欢迎的。
“泽言那边的婚事不着急,朕有打算,袁丫头比他年长些,又与林家丫头交好,一同在你母后那里服侍的,不若许给太子当良娣。”
姜疏桐蹙眉,皇帝三妻四妾是常理,她虽对宁帝插手姜景行和林清颜之间的这般决议心有不满,却也说不得什么。
是了,袁太傅二朝元老,真正做到鞠躬尽瘁,他的孙女就算前一段婚姻所托非人,给太子当个小小良娣,还是有资格的。
姜疏桐不欲继续讨论婚事话题,直言:“父皇,哥哥及冠也许久了,您还未曾赐字呢。”
她自己的婚事,她也未曾满意,旁人婚事,她如何能左右。
“等他回来,予婚事前办吧。”宁帝道。
姜疏桐目光淡了淡,等他回来,要等多久呢?边疆的事情,哪是一日两日之功的。
猛然反应过来,姜疏桐抬眸看向忙碌的宁帝,或许事情没有她想的那般艰难。
……
宁帝旨意下下来,太后再不忿,也稍稍歇了心思。
“惠若,给沁儿备嫁妆。”太后嘱咐。
“是,娘娘,那温家那边您……”惠若试探。
“便也送些礼给宋家丫头添妆罢了,全了面子,温家那边就由着皇后自去操心。”
惠若想开口劝劝,毕竟宁后是给岳沁澄添了妆的,可见岳太后脸色不佳,她不好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
旨意下来,宋家一边欢喜,一边忧愁,实在没有那么开心。
宋家二郎是能干的,年纪轻轻也中了举,宋笠身为考官之一,为了避嫌,特意让宋二郎首次本能登科的那张答卷压了下去。宋二郎憋闷委屈,日日于府中都不见笑颜。
宋笠本对他愧疚,此番于他的婚事,又拖了他一个大大的后腿,妻族岳家没落……他的未来,已然埋没了一半。
宋毓章亦觉得愧对自己的二哥哥,忧郁许久,由着宋夫人宽慰她许久,才将她的心思搬回到备嫁之上。
岳家倒是极为喜悦,岳沁澄得了好的归宿,觉得宁帝心里对岳家并没有过于介怀,岳家还是受到重视的。
程夫人更是飘飘然,欣喜地向岳太后禀报,请求回京为孙女操办婚事。
一群人,全然忘了当初对姜疏桐的恶毒算计,将自己的过错抛到脑后。
长安京畿寺庙受宁帝管辖,岳太后派惠若去为程夫人向宁帝求一道宽恕的恩典,那时姜疏桐正在宁帝殿中,听到惠若开口之后,原本悄无声息的砚台,被姜疏桐一下一下地将手中的墨柱敲打其中,弄出动静。
宁帝看向姜疏桐,又看向惠若,直言:“母后为了岳家孙女为程夫人求情时,不妨好好想想,当初她亲孙女所受的委屈和算计,朕是看在母后面子上赐的婚,已然对岳家仁至义尽了。”
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总会不知道疼,时过境迁,当时姜疏桐被算计差一点失了清白的遭遇,怕是岳太后早已不以为是。
惠若顿时生了一层冷汗,悻悻然退下。
岳太后听完惠若的回禀,一时意气都散了干净,垂眸隐藏眼里的失落:“原以为陛下放下了,这番试探下来,怕是岳家东山再起无望了。”
“娘娘,眼见冬日到了,正月咱们公主也快要出嫁了呢,这一边是您侄孙女,一边是您亲孙女,娘娘可不能惹得自己亲孙女对您生了嫌隙呀。”惠若劝道。
“哀家如何会忘了昭阳,”岳太后叹了口气,“罢了,不想旁的了,你且去库房寻多些玩意儿,给昭阳再添一次妆吧。”
“是。”
......
冬日,西境之大瀛又到了极具优势之时日。
得宁帝示意,姜景行与林秉多番筹谋准备,与乔彦旻再度打配合,竟是从合州起势,有直逼益州之向。
冬日寒冷,可大瀛士兵的血却是热的,西王庭仿佛没有主心骨,单一位贺绥元帅迎战,几番打下来,虽难挨,却仍大挫了西王庭士气。
萧怀逸居然在战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惹得姜景行满腹狐疑,恐西王庭有大的计谋,及时上报宁帝。
宁帝许了多方粮草补给,命令姜景行三日内夺回益州,冬日内必须夺回大瀛剩下的那份国土,重塑大瀛边疆屏障,待元宵之时,公主成婚,太子之师凯旋,举国大庆。
不知为何宁帝定了三日之期,只这般短的时间,强攻一定没有指望。
乔彦旻定下一番计策——益州易守难攻,该与其中大瀛埋下的世家相通,谋一番里应外合,借黑夜之时,悄然出击,一击即中。
这般说的,他们也是这般做的。
黑夜本凄凉,一番混乱厮杀过后,迎接次日晨曦的,有益州倒下的西王庭徽旗,还有那绵延百里的鲜血与触目惊心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