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一时堆了一众女官,宁帝派遣这些女夫子,再度教姜疏桐拾起忠孝之礼,不让她出门一步。
这番如提线木偶不得自由的生活,再度让她陷入郁郁寡欢的状态,冬日寒冷,她被宁帝收了管辖九制衙的职权,如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公主。
这般浑浑噩噩过了两周时日,姜疏桐日日觉得呼吸难喘,极为难受,这日夜里,她便趁着夜色,央求司庚和司癸带着她翻墙去诏狱一趟。
司庚死活不答应,这人惯是铁面无私。
司癸却受不住姜疏桐的苦苦哀求,如了她的心愿,司庚也没阻止。
一路上,姜疏桐被司癸护着飞檐走壁,绕到东宫,由东宫再行出宫,朝着诏狱寻去。
姜疏桐执东宫令,诏狱之人也不敢不让她进,直到一路走下诏狱的最深处,姜疏桐见到了满身伤痕的萧怀逸。
她要疯掉了。
“谁干的!”姜疏桐当即发作了起来,“谁动的刑,宁帝哪里许你们用刑了!”
诏狱一官员见情况不对,连忙回禀宁帝。
萧怀逸见到姜疏桐,嘴角挂上浅浅笑意:“你来了。”
姜疏桐眼泪夺眶而出,跪在他的面前,颤抖看着他身上的痕迹。
都说两军交战,生擒敌军将领级人物都会抓了谈条件,条件谈好了就放,当初南宫许抓了姜疏桐也是这般打算,为何到了大瀛就不一样,或者说,为什么到了萧怀逸身上就不一样了?
“有药吗?有人跟你上药了吗?”姜疏桐的哭声极为委屈,她再也隐藏不了自己的心疼和爱意,“怎么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萧怀逸没有力气安慰她,抬手想安抚她,又怕自己的手弄脏她的脸,一时僵硬在半空中,最后无力地落下。
“你说说你,跟你父皇犟什么,越犟你父皇不越是对我恨之入骨么?”萧怀逸笑道,“还说你冷静持重,怎么一遇到我就不一样了呢?”
姜疏桐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血迹,看着他皮开肉绽的伤痕,有些伤口露了骨,吓得狠了,眼泪久久停不下来:“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司癸忍不住想劝姜疏桐:“殿下,陛下怕是等会便赶过来了。”
姜疏桐哪里管得了那些,萧怀逸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她跟着身心俱疲,什么也不愿去想,身子也不愿挪动,就一直拿着手帕替他擦拭,可血迹干了许多,哪里擦得掉了。
司癸忍不下去,朝着姜疏桐递了一个药瓶:“这个治伤。”
姜疏桐颤抖接了过来,朝着萧怀逸的伤口将药粉抖落,看见他疼的忍不住抽回手,姜疏桐更是泣不成声:“你忍忍,忍一下。”
外面脚步匆匆,姜泽言赶忙赶了过来,拉着姜疏桐就要走:“昭阳,快随我走,父皇就要过来了。”
姜疏桐这才缓了缓,看向姜泽言,还是倔强:“我不走,父皇没有下旨用刑,底下官员这般肆无忌惮,还有没有王法规矩!”
姜泽言蹙眉:“父皇过来看到你这样又要生气了,快随二哥去认错,这件事情后面咱们慢慢算,好不好?”
姜疏桐甩开姜泽言的手:“慢慢算?都打成这样了还慢慢算!不必二哥操心了,他身上还需要上药,我走了......谁管他?就让父皇来吧,他若气愤,叫他也这般打我一顿鞭子好了!”
姜泽言拉不动姜疏桐,司癸瞧着姜疏桐给萧怀逸上药,本想打晕她带她走,不知为何,又下不去手,竟想由着她任性一次,陪着她任性一次。
不多时,宁帝就赶过来了。
刚开始,宁帝虽脸色不好,但仍然好言好语:“昭阳,跟父皇回去。”
姜疏桐无动于衷,看都不看宁帝一眼。
见姜疏桐都不跟他行礼了,这番忤逆模样,还是为着一个外男,一个前朝余孽,他气得再无往日的持重与处事不惊,冲着姜疏桐就要过去。
吓得忠德连忙拦着,姜泽言和司癸双双跪在宁帝面前求情。
宁帝怒火冲天,怒目而视:“很好很好,来人,今日诏狱值班,看管不严,每人五十大板!”
姜疏桐无动于衷。
宁帝更是气愤,看到一旁助纣为虐的司癸,宁帝故作冷声吩咐:“还有司癸,看顾公主不力,即刻枭首!”
姜疏桐闻声这才猛然回过头来,震惊看着宁帝:“父皇!”
宁帝气愤拂袖。
这不,还是有软肋的。
眼见来人要将司癸捉拿下去,姜疏桐急忙护在司癸面前:“不可以!”
眼泪本未干,此刻被宁帝一吓唬,姜疏桐绝望得哭不出来了,牢牢护在司癸面前。
可来人绕过她,将司癸带下去了。
“不要!”姜疏桐又被吓到了,赶忙起身要追上去,被忠德护着拦住了。
“公主呦,跟陛下认错先,快!”
姜疏桐听了忠德的话,颤抖跪在宁帝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角,撑着精神回话:“父皇恕罪,一切是儿臣的错,罚儿臣就好了,饶了司癸,饶了他,他是儿臣连累的,父皇有气朝儿臣出,儿臣错了……”
宁帝没有开口,姜疏桐耳中接收到外面行刑的声音,想是诏狱的官员在受刑,五十大板啊。
“别打了……”姜疏桐声音沙哑,“狱兵也没有错的,他们没有错的……”
姜疏桐见宁帝一直不说话,转头看向姜泽言:“二哥,帮帮我,帮帮我!”
姜泽言也跪在宁帝面前:“父皇,妹妹知错了,叫外边停手吧,我们先带妹妹回去。”
此刻的姜疏桐,头发散乱,表情痛苦,哪里还有回京时的风华绝代、意气风发。
她的力量,怎么还这么微小呢。
宁帝消了气,正准备扶姜疏桐起来,便见姜疏桐撑不住,晕死过去。
宁帝慌了,连忙抱起她回宫:“忠德,喊太医,快!”
姜泽言慌里慌张,还没忘记嘱咐行刑之人停下来,又去一旁看着被司甲护着的司癸,见他没事,才放心给了诏狱狱兵官差抚恤的银子,叫他们日后不许再放公主入内,这才跟在宁帝身后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