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替死鬼

“随口一问罢了。”明珠夫人唇角微扬，“听闻太傅精通奇技淫巧，妾身甚是好奇。”

李安澜暗自警惕。这看似闲谈的对话，实则暗藏机锋。他决定以退为进：“在下哪懂什么奇技淫巧。”

明珠夫人忽然轻笑出声：“太傅何必自谦？”

她起身走向一旁的药柜，纤指划过一个个小抽屉，“就像这百香殿中的药材，看似杂乱，实则各有其用。”

李安澜注视着她婀娜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位明珠夫人就像一味复杂的药材——美丽的外表下，藏着致命的毒性。

“夫人博学。”他谨慎地回应，“在下对药理一窍不通。”

明珠夫人回眸，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太傅可知，有些药材单独使用无毒，混合起来却能要人性命？”

殿内温度似乎骤然降低。李安澜放下炭笔，直视她的眼睛：“夫人想说什么？”

明珠夫人忽然收敛了所有锋芒，又变回那个端庄的学生：“只是请教太傅，画中人物的神韵该如何捕捉？”

这突兀的转变让李安澜暗自皱眉。但他很快调整状态，拿起炭笔示范起来：“关键在于眼睛的刻画......”

两个时辰后，画作完成。明珠夫人仔细端详着画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太傅果然妙笔。这画中的我，比我照镜子时看到的还要真实。”

李安澜活动着有些酸涩的手腕：“夫人过奖了。”

明珠夫人突然从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这是谢礼，请太傅务必收下。”

李安澜正要推辞，却见她神色坚决，只好双手接过：“多谢夫人厚赐。”

“日后还要多劳太傅指点。”明珠夫人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得不像一位宠妃，倒像是个真正的学生。

走出百香殿时，夜已深沉。李安澜摩挲着手中的翡翠镯子，总觉得今日之事处处透着古怪。明珠夫人突如其来的恭敬，那些意味深长的问话，还有最后那个看似真诚的鞠躬...

月光下，他忽然发现镯子内侧刻着几个小字——“小心夜幕”。

李安澜瞳孔骤缩。这究竟是警告，还是另一个陷阱？

让他猜？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

大将军府的青铜灯台将议事厅照得如同白昼。姬无夜端坐在虎皮大椅上，粗壮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鎏金酒樽。左司马刘意佝偻着腰站在厅中央，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大将军......”刘意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那批军饷......”

姬无夜突然将酒樽重重砸在案几上，琥珀色的酒液溅在刘意脸上：“怎么？你怕了？”

刘意不敢擦拭，任由酒水顺着脸颊滑落：“属下只是担心，相国大人那边......”

“张开地？”姬无夜狞笑一声，脸上的刀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那个老匹夫能奈我何？”

姬无夜猛地起身，铁甲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十万金军饷，老子吃定了！”

厅外突然电闪雷鸣，照亮了刘意惨白的脸。

他想起当年战场上那个杀伐果决的姬无夜，又看看眼前这个越发暴戾的大将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边军那些贱骨头......”姬无夜踱步到窗前，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王宫轮廓，“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该给谁卖命！”

刘意小心翼翼地提醒：“可若是军饷迟迟不到......”

“那就让他们饿着！”姬无夜转身，眼中凶光毕露，“饿得拿不动刀剑的时候，自然会来求老子赏口饭吃！”

雨声渐急，窗棂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刘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安平君和龙泉君那边......”

姬无夜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那两个废物？”

他举起酒壶直接灌了一口，“正好拿来当替死鬼！”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厅角。墨鸦修长的身影如同鬼魅，黑色羽衣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毯上，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将军。”他的声音如同夜风拂过枯叶，“韩非今日去了宗正府。”

姬无夜眼中精光一闪：“那个浪荡子？”他突然大笑，“好啊！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去查，查得越热闹越好！”

刘意不明所以：“大将军，这......”

“蠢货！”姬无夜一脚踹翻案几，“事情闹得越大，那两个废物就越害怕！到时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了百了！”

墨鸦微微颔首：“属下明白。”他顿了顿，“若是万不得已......”

姬无夜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那就送他们上路！记住，要做得干净些，像前几个主审官那样。”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墨鸦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属下这就去安排。”

刘意看着墨鸦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他想起那些暴毙的主审官，有的七窍流血，有的浑身溃烂...每一个都死状凄惨。

“刘意。”姬无夜突然凑近，浓重的酒气喷在他脸上，“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刘意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十......十五年......”

姬无夜粗糙的大掌拍在他肩上，力道大得让他膝盖一弯：“当年在战场上，你可是敢带着三百人冲敌军大营的狠角色。”

他眯起眼睛，“怎么现在怂得像条老狗？”

刘意额头的汗珠滴进眼睛里，刺得生疼：“属下......属下只是......”

“滚吧！”姬无夜突然失去兴趣，转身走向内室，“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意如蒙大赦，倒退着退出大厅。直到走出大将军府，被冰冷的雨水浇透全身，他才敢大口喘气。

雨幕中，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灯火通明的府邸。在某一扇窗前，似乎有个黑影正注视着他。刘意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消失在夜色里。

府内，姬无夜站在铜镜前，抚摸着脸上的刀疤。镜中的倒影忽然扭曲，变成了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形。

“你太心急了。”镜中人声音嘶哑，“韩非不简单。”

姬无夜冷笑：“一个整天醉生梦死的废物公子？”

“别忘了，他是荀子的学生。”镜中人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而且.....他身边还有卫庄，他们走的越来越近了。”

姬无夜冷笑道：“老子连鬼兵都能造出来，还怕几个江湖游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