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刀祭分大祭和小祭。”
“小祭需饮三人血,大祭需饮十人血。”
“这个月的十五,刚好是大祭。”
“他需要杀十个人,才能喂饱刀魂,否则会受到刀气反噬。”
陈墨闻言,接着问道:
“有没有可能,他提前藏好十个人,只待月圆夜的时候,杀人喂刀,度过血祭。”
李慕思考了一瞬,摇摇头。
“最近所有人都知道镇魔司在南华县查妖魔案,所以我们行事非常谨慎。”
“就连杀武者喂虎妖,都是颇费了一翻心思。”
“他不可能掳走十个人。”
陈墨心中有些奇怪:
“你们血刀楼暗中杀人越货,难道衙门就没查到你们头上吗?”
李慕轻蔑道:
“说不准,这血刀楼的楼主就是衙门的人……”
“你敢不敢相信?”
说到这里,李慕扭头,向陈墨抛去一个诡异的笑:
“反正衙门从没查过我们。”
“或许是忌惮我们,又或许是和楼主达成了某种默契。”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衙门,本就是血刀楼的大顾客。”
陈墨重新在心中捋清事情脉络,突然灵光一现,瞥向沈冰璃:
“我们似乎都漏了一个疑点。”
“赵铁锅回镇魔司取驱鬼灯的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猛地不安起来,急切问向李慕:
“你收到劫驱鬼灯的任务,是几日前?”
李慕愣了愣,仔细回想后,开口道:
“是三日前的晚上。”
陈墨闻言,心中一阵后怕。
三日前的晚上,也就是赵铁锅出发的那晚。
那晚在陈墨的小院里,沈冰璃见到自己磨皮入门后,想让自己尝试催动驱鬼灯火焰,于是让赵铁锅回郡城取灯。
当时在场的人,只有陈墨,沈冰璃,四个镇魔使,王前,何差司。
谁走漏的消息?
如果把镇魔司的人排除,
王前刚刚苏醒,还在躺着养伤,也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
……
何差司!
陈墨和沈冰璃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脸上均是不敢置信。
沈冰璃愣了一瞬后,缓过神来,赶忙将赵铁锅唤来:
“你去把何差司找来。”
“我们有话问他。”
赵铁锅挠挠脑袋,脸上露出疑惑:
“何差司……”
“你们也发觉不对劲了?”
“我刚想跟你们说来着……”
“听城卫司衙门的几个差头说,昨天晚上就没见到何差司了。”
“不过他老婆倒是奇怪的很,从昨天夜里就一个人来到衙门守着。”
“问她什么,她都不说。”
“就在一炷香前,她说她要见沈大人。”
“我知道你们在审问那黑衣人,便没敢打扰。”
沈冰璃望了一眼陈墨,喃喃道:
“看来何差司身上定有古怪。”
“走,我们去看看何夫人……”
……
何夫人一脸愁容,独自坐在何差司平日办公的衙署里。
她眼神涣散,发丝凌乱,脸上透着疲惫,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睡。
“何夫人,你找我?”
沈冰璃迈步而入,陈墨和赵铁锅紧跟身后。
何夫人见到镇魔校尉来了,慌忙起身坐了个揖,脸上露出些许局促。
“事情是这样的。”
“何差司昨天说要去县城一趟,他临行前特意嘱咐我,让我立刻去城卫司衙门等他回来。”
“若他当天没回来,又没有传递信息告知平安。”
“在第二日,就将手里的这本书册,亲自交给沈大人。”
沈冰璃接过那本薄薄的小书册,犹豫了一瞬后,把他转交给了陈墨。
“我知道你担心何差司。”
“你来看吧。”
陈墨怔怔接过书册,他心中还是不愿相信何差司会是那个内鬼,深深吸了口气,将书册缓缓翻开。
书册里以“日记”形式,记录了何差司的见闻和思考。
【昨夜发生一件怪事,小墨乡无端出现了一个蛊魔。】
【更加奇怪的是,那蛊魔竟然是我手下的刘差头。】
【可问题是,刘差头是几个月前,刘典史亲自安插进小墨乡城卫司的。】
【我有些害怕,难道刘典史和蛊魔有勾结?】
【我再三思考后,决定跳过刘典史,直接去找知县大人禀报此事。】
“刘典史?”
“果然是他!”
“能够在县衙只手遮天,包庇血刀楼,包庇虎妖,除了他还能有谁?”
陈墨意识到这书册里或许就记载着部分真相,心跳逐渐加速,继续翻下去。
【我越过刘典史直接上报知县,事后定然会被刘典史追究,可以说冒着巨大风险。】
【所以我本来计划将“刘典史安插刘差头进城卫司”这一关键信息告诉知县大人,以防他把案子推回给刘典史,那样我就惹上大祸了。】
【但事情发生变故,我走进知县府邸时,发现镇魔司和刘典史竟然都在那里。】
【刘典史冲我一笑,手里不经意朝我晃了晃腰间玉佩。】
【我心中大惊,那玉佩不是我家青儿的吗?】
【我将儿子送到县城里有名的书院读书,他身上的玉佩怎么会到刘典史的腰间?】
【我承认我害怕了,若我指认是刘典史将刘差头将安插进城卫司的,而刘典史又能随便找个理由,将自身嫌隙洗清的话,我敢肯定,我和我儿子都完蛋了!】
【我不敢拿我儿子的命赌,刘典史不是我能得罪的人。】
【我说是我将刘差头安排进了城卫司,但因我又是主动举报蛊魔的人,所以镇魔司并没有怀疑我。】
陈墨心跳愈发加快,继续往后翻。
【刘典史在事后找到我,说他也不知道刘差头竟然是蛊魔,他也被刘差头骗了。】
【同时,他让我将镇魔司查蛊魔案的进展和动作,第一时间告知他。】
【我向他打听我儿子的消息。】
【刘典史告知我,等事情一了,只要蛊魔的脏水没泼到他的身上,他就能让青儿安全回来。】
……
【我已经分不清刘典史是好是坏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只要我儿子活着回来。】
【于是我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告知刘典史,他不满意,说是再没有出现有价值的情报,就要切我儿子一根手指。】
【刚好那天晚上,沈大人说要回镇魔司取驱鬼灯,之后就能探清乱葬岗。】
【我立马将这个情报,飞鸽传书告诉刘典史。】
……
【刚刚接到刘典史传来消息,说青儿生了重病,让我立刻回县城看望。】
【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
【我对刘典史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呆在城卫司衙门,帮他探听镇魔司的查案情报。】
【他让我回县城,是打的什么主意?】
【青儿生重病,关他什么事?他有那么好心?】
【再者,青儿是他握住的把柄,就算青儿病死,他也应该向我隐瞒才对,他为了要挟我,就不应该告知我这个消息。】
【这逻辑不通。】
【我有点怀疑,他是想灭口了。】
【他不敢跑小墨乡来,怕镇魔司注意,若要灭我的口,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钓我去县城。】
【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至少要为青儿搏一线生机。】
【于是我让夫人去城卫司衙门呆着,那里有镇魔司坐镇,是整个南华县最安全的地方。】
【我和夫人约定,若我当天没回来,又没传消息报平安,就将这册子递给沈大人。】
【沈大人,老夫是个没能耐的庸人,没胆量,也没良心,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请沈大人查清真相,为民除害。】
【我一生武痴,奈何资质愚钝,武道之路上,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我儿子又偏偏爱舞文弄墨,不肯习武。】
【但所幸曾指点过陈墨这武道天才,等下了九泉,倒也有点事迹能拿来吹嘘。】
【不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