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吃干抹净

事情未如格纳利所愿，在他转身向着窗户奔去后，那怪物松开抓着屋檐的后爪，快速飞扑进屋内，动作迅捷如风。

察觉到身后迅速袭来的劲风，格纳利一颗心沉入谷底，今日大概率凶多吉少了。

他依然试图冲出窗户，在各种故事传说中，这种吸血鬼一样的怪物，往往会惧怕阳光。

然而怪物却后发先至。

格纳利只觉头顶一抹阴影闪过，接着窗户上出现了那头怪物的身影，它盘踞在木框上并未发动进攻，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垂死挣扎。

人性化的狰狞笑容出现在一张没有毛发的猫脸上，显得格外阴诡邪异。

猫也会笑吗？

格纳利止住脚步踉跄后退，惊慌失措间撞翻木椅，凯恩的尸体倒在地上，腐朽的木质结构不堪一击，摔成大小不一的碎木块。

凯恩尸体倒在地上这一幕，刺激到了这怪物，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接着死抓抓在木框上，弓起身子作势就要扑来。

格纳利似乎明白了什么，从地上一把扶起已经化作干尸的凯恩，挡在了自己面前。

果不其然，这怪物投鼠忌器，并没有立刻扑过来。

格纳利只觉这一幕荒谬至极，怪物居然真的拥有人类的情感？它竟然会因为担心破坏曾经主人的尸体而放弃进攻。

可凯恩明明是就是他杀的啊？脖子上的两个血洞无不说明一切。

搞不清楚怪物的想法，格纳利暂时只能用凯恩的尸体充当盾牌，与这怪物周旋。

怪物盘桓在房间的木制墙壁上，尖爪深深契入墙壁内部，让它可以牢牢固定住身体，不停转换方向寻找进攻的角度。

一人一兽，围绕着凯恩的尸体玩起了秦王绕柱，来自赛里斯的优良传统在在小小的房间内再次上演。

但格纳利却一直找不到离开屋子的机会，每当他有想要退到屋门处的倾向，怪物就会靠着灵活的动作，迅速转至他背后，逼迫着他转向。

两方的局面僵持住了。

血魔从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嘶吼声，格纳利感觉的到，这怪物的情绪正在变得越来越焦躁，从他在墙壁上徘徊的越来越快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不行，必须想办法离开。”

格纳利是一名出色的老猎人，他很清楚，一旦这怪物的焦躁情绪达到某个临界点么，那时很有可能不再顾及凯恩的尸体，而是会不顾一切的扑过来把他撕碎。

这样下去维持不了多久。

“怎么办，怎么办！”格纳利同样愈发急躁，他不停通过眼睛余光扫过屋内，希望能找到某种可以帮助自己脱身的东西。

嗯？

格纳利的目光被一块黑色的菱形晶石所吸引。

只因晶石的位置太过显眼，正好放在长桌中央，被供奉在一个像小祭台一样的摆设上。

这是什么？

格纳利心中生出疑问，他托举着凯恩的尸体，试图向这枚晶石靠近。

不幸的是，这一举动被怪物注意到了，并敏锐洞察出了格纳利的意图，先前本就狂躁的血魔，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如果它有毛的话，那一定会是炸毛的状态。

怪物瞬间失去理智，不再顾及凯恩的尸体，强壮的后腿在墙壁上猛的一蹬，如离弦之箭般扑向格纳利。

格纳利心中一阵后悔，自己似乎触及到了这怪物的逆鳞，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迅速撇开凯恩的尸体，着急忙慌向屋外冲去。

但血魔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激射而出的身体猛地将格纳利撞倒，扑在了他的身上。

粗壮的尾巴缠绕上了脖颈。

“畜牲！”

老骑士两腿拼命乱蹬，挥舞双手挣扎，但却无济于事，血魔死死将他钳制在地面上，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情急之中，格纳利左手摸到了他的短剑，心中再次升起希望，这怪物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

格纳利拔出短剑，抬手对着血魔的脖颈狠狠刺去，然而却并未出现想象中的结果，短剑如同扎在钢铁之上，叮的一声便被弹开。

他忘了，这怪物刀枪不入。

格纳利的脸已经肿成了猪肝色，他双手在怪物身上到处乱抓，但却只是徒劳，缠绕住他脖颈的尾巴越收越紧。

“我不能呼吸了！”格纳利想喊出声，但却根本做不到。

尾巴越勒越紧，挣扎的动作逐渐停止，直至一声——咔！喉骨被强行绞碎，格纳利彻底失去了生机。

怪物愤恨松开缠绕在格纳利脖颈上的粗壮尾巴，接着它做出了一连串人性化的举动。

它并没有继续理会地上已经死去的格纳利的尸体，而是起身走到屋子中央，将先前被格纳利摔倒在地的凯恩尸体扶起，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这怪物抱着尸体，径直走到放置黑色棱晶的长桌旁，然后郑重其事将已经干枯的尸体摆在了长桌上。

口中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呜咽低吼。

接着它转过身，回到了格纳利的尸体旁，眼中人性化的情绪被嗜血的暴虐冲动所取代。

它了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獠牙，慢慢俯下身，一口咬在了格纳利的脖颈上，鲜血立即从怪物口齿间汩汩涌出。

怪物露出与人极其相似的愉悦表情，微微眯上双眼，开始痛饮鲜血，大快朵颐。

随着体内液体的流失，格纳利的尸体肉眼可见的开始干瘪起来，部分依然残留着活性的神经元，无意识抽动几下。

几分钟后，怪物心满意足从尸体上抬起头，它那本就狰狞可怖的面容，被鲜血浸染后显得格外渗人。

它甚至像个人类般，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口中再次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吼。

但仅仅是吸食鲜血还不够，这只能满足他对鲜血的渴望，但难以解决腹中的饥饿感，他还需要进食。

噗嗤！

血魔的利爪如热刀切入黄油般划开格纳利的胸腹，蒸腾的热气混着血腥味涌向屋顶。

亨利蹲在二十步外的橡树后，一动不动观察屋内情况。

“咕...咕噜...“

怪物喉间滚动着愉悦的低鸣，在它齿间拉出晶莹的涎丝，亨利注意到它进食时尾巴会不自觉地拍打地面，频率与猫科动物舔舐食盆时如出一辙。

这怪物倒还挺会享受。

亨利指节握着秘银剑柄，树影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像戴了张破碎面具。

他一开始跟踪格纳利时，绝没想到会目睹这般荒诞场景，血魔此刻正像个饿极了的佃农，把塞米家族最忠诚的老骑士吃得啧啧作响。

许久之后，大快朵颐完毕的血魔收回了利爪，老骑士的尸体的内脏已经被掏空，干瘪得不成人形，但是脖颈处两个血洞仍在缓缓渗血。

怪物舔了舔嘴角，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吼，随即转身，准备将格纳利的尸体也挂到屋檐下，和那些“战利品”作伴。

然而，就在它转身的刹那，一股寒意如刀锋般刺入它的脊背。

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手持大剑黑发男人。

血魔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挤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嘶鸣，它认出了亨利。

尽管它不记得亨利长相，但那股气息它却绝对不会认错。

昨晚，塞米庄园的血腥味顺着夜风飘散数里，它循着气味一路追踪，却在靠近时感受到一股令它颤栗的气息——那是来自本能的恐惧，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恐惧甚至压制住了它骨子里，对于鲜血生来便有的渴望，最终没有选择进入庄园。

而现在，克星再次出现在了它面前，恐怖气息的源头，就是这人手中拿着的那把剑。

那把银色的大剑。

亨利微微歪头，目光从格纳利的尸体上扫过，又落回血魔身上。

“看来我没有扰你用餐，既然吃饱了，那就该上路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血魔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它并非毫无智慧的野兽，它能听懂人类的语言，甚至能理解其中的情绪。

而眼前这个男人的语气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笃定。

仿佛它的死亡，已然注定。

血魔的尾巴猛地绷直，全身肌肉如弓弦般拉紧，远超其他魔物的智慧，不但让它学会了模仿人类的行为，更让他血魔够分清眼下局势

它知道，自己逃不掉。既然如此，那就——杀！

血魔骤然暴起，身形如一道赤红闪电，直扑亨利面门！

亨利没有动。

直到血魔的利爪几乎触及他的鼻尖，他才微微侧身，大剑斜撩而上。

“铛——！”

金属交击的脆响炸开，血魔的爪子与秘银大剑碰撞，竟迸出几点火星。

血魔吃痛，低吼一声，身形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扭，竟硬生生改变方向，落地后迅速拉开距离。

它的爪子微微颤抖，指缝间渗出几滴鲜血。

那把剑，轻而易举便能伤到它！从有记忆开始，这个世界便没有什么武器能够对他造成伤害，人类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弱小的可怜。

可今天遇到的这个人，与他先前见过的活人完全不同，力量与敏捷完全在它之上。

这有些超出了血魔的认知。

亨利依旧站在原地，剑尖斜指地面，眼神淡漠。

“再来。”

血魔的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它知道，自己必须全力以赴。

再次猛地弓起身子，四肢肌肉绷紧，随即骤然爆发，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扑向亨利！

这一次，它没有直取要害，而是绕着亨利高速移动，试图寻找破绽。

亨利依旧不动如山，只是微微调整剑锋的角度，每一次血魔试图近身，都会被他的剑锋逼退。

“太慢了。”

亨利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

血魔的瞳孔猛地收缩，下一秒，它看到亨利的身影骤然模糊。

唰——！

大剑划出一道银光，血魔的左臂应声而断！

“吼——！”

血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断臂处血液喷涌，但它没有退缩，反而借着剧痛激发的凶性，猛地甩动尾巴，如鞭子般抽向亨利的脚踝！

亨利抬脚，精准地踩住它的尾巴，随即剑锋一转，直刺血魔咽喉！

血魔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剑，但亨利却顺势变招，剑锋下压，狠狠劈在它的胸口！

“噗嗤——！”

血魔的胸口被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它踉跄后退，眼中充斥着的全是恐惧。

这个人类，甚至还没用尽全力！

亨利甩了甩剑上的血珠，眼神依旧平静。

“就这点本事？”

血魔的喉咙里滚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它猛地张开嘴，喉咙深处竟凝聚出一团暗红色的血雾，随即喷吐而出！

这是它最后的杀招，储存在它体内的少量酸性血液，可以腐蚀一切触碰之物！

亨利眼神一凝，终于露出一丝认真。

他猛地侧身，血雾擦着他的衣角掠过，落在地上，瞬间将木质地板腐蚀出一个焦黑的坑洞。

“有点意思。”

亨利嘴角微扬，随即身形一闪，竟主动冲向血魔！

血魔大惊，仓促间挥爪抵挡，但亨利的速度比它想象的更快！

“唰——！”

剑光如电，血魔的右爪齐腕而断！

血魔痛吼一声，踉跄后退，但亨利根本不给它喘息的机会，剑锋一转，直刺它的心脏！

血魔拼尽全力侧身，剑锋擦着它的肋骨刺入墙壁，但它还未来得及庆幸，亨利的左手已经掐住了它的喉咙！

“结束了。”

亨利的声音冰冷如铁。

下一秒，他猛地发力，将血魔狠狠掼在地上！

“轰——！”

木地板寸寸碎裂，血魔的脊椎几乎被这一摔砸断，它痛苦地挣扎着，但亨利的脚已经踩在了它的胸口。

“呜呜呜~吼~”

血魔的喉咙里挤出低吼与呜咽，眼中满是恐惧和不甘。

亨利缓缓举起大剑，剑光落下。

“噗嗤——！”

血魔头颅滚落在地，猩红的瞳孔逐渐黯淡，最终彻底失去光泽。

亨利甩去剑上血迹，目光扫过屋内。

格纳利的尸体、凯恩的干尸、屋檐下悬挂的“战利品”，无尽的苍蝇以及蛆虫……

“真是肮脏的巢穴。”

他低声自语，随即转身走到放置黑色晶石的长桌前，伸手将之拿起。

同时调动精神力，快速扫过屋内任何一个角落，以防有肉眼没注意到的超凡物品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