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茶餐厅的吊扇吱呀转动，李怡盯着照片上那个模糊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阿May压低声音：“你觉得是谁？仇家？警察？还是……”

“同行。”李怡打断她，眼神冷峻，“只有职业杀手，才会用‘意外’来杀人。”

阿May的瞳孔微微一缩：“你是说，有人用我们的方式对付我们？”

李怡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推到她面前。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

「下一个是谁？」

阿May的呼吸一滞：“这……什么时候收到的？”

“今早，夹在我的门缝里。”李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对方知道我的住址。”

阿May的手指微微发抖，奶茶杯被她捏得咯吱作响。

窗外，一辆货车缓缓驶过，刺眼的车灯透过玻璃，在李怡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我们得先下手为强。”他低声道。

深夜，李怡独自站在阿鬼的公寓里。

警方已经清理过现场，但空气中仍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戴上手套，仔细翻查阿鬼的遗物——抽屉、床底、电脑硬盘，甚至马桶水箱。

如果阿鬼是被灭口，那他一定留下了什么。

突然，他的手指在书架底层摸到一个硬物——一部老式手机，藏在《香港交通法规》的书脊后面。

李怡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电量还剩17%。

收件箱里只有一条未读信息，发送时间是阿鬼死亡前一小时：

「大脑有问题，别信他。——T」

李怡的指尖微微发凉。

T？

那个给他发视频的神秘人？

还是……

他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

李怡迅速将手机塞进口袋，右手摸向腰间的匕首，缓步靠近猫眼——

阿May站在门外，脸色苍白。

“你怎么在这？”李怡开门，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阿May的嘴唇颤抖：“我……我收到一条消息。”

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同样的内容：

「大脑有问题，别信他。——T」

李怡的眼神瞬间冰冷。

阿May后退半步，手指悄悄摸向自己的包：“李怡，阿鬼的死……真的和你无关吗？”

空气凝固。

李怡盯着她，忽然笑了：“如果我要杀你们，你们早就死了。”

他的语气轻松，眼神却像毒蛇般锁定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她的指尖已经勾住了包里的手枪。

猜忌的种子，已经发芽。

那晚，李怡又做梦了。

梦里，他站在十字路口，雨水模糊了视线。远处，一辆货车缓缓驶来，车灯刺眼。

他想逃，可双腿像灌了铅。

货车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了车牌——

「HK 7836」

“砰！”

李怡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床单。

窗外，晨光微熹。

他颤抖着点燃一支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辆车牌……

他抓起外套冲出门，驱车直奔交通署。

三小时后，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车辆登记信息，血液几乎冻结。

HK 7836——一辆蓝色货车，隶属于“永发货运公司”。

而这家公司的老板，是陈国明的弟弟。

这不是梦。

是警告。

雨水敲打着九龙城寨的铁皮屋顶，李怡站在一栋废弃工厂的阴影里，手中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五年前的新闻剪报——《富商独子车祸幸存，疑精神受创失踪》。

报道中的年轻人面容模糊，但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却透过纸面刺进李怡的骨髓。

“林永森...“

李怡的拇指碾过那个被雨水泡皱的名字。

这是他三年前经手的“意外“，目标本该是富商林世昌，却在最后关头被其子推开。当时任务简报写着“目击者已处理“，现在想来，那个躺在ICU里的少年恐怕比死人更危险。

耳麦突然传来电流杂音，阿May的呼吸声急促得不正常：

“大脑...他们给我看了阿鬼临死的视频...你猜镜头后面是谁在笑？“

李怡的指节泛白。

工厂二楼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生锈的金属气味混着血腥味飘下来。他拔出格洛克17，子弹上膛的咔嗒声在雨夜里格外清脆。

“T先生。“李怡对着黑暗轻笑，“你爸当年也是这个姿势跪着死的。“

二楼爆发出癫狂的大笑，一个跛脚的身影出现在栏杆边。

林永森的左脸布满烧伤疤痕，右手握着引爆器，而阿May被铁链吊在半空，脚下是堆满化学废料的铁桶。

“职业杀手讲因果？“

林永森晃了晃手机，屏幕里正在循环播放李怡布置陈国明“意外“的监控录像，“你教我的，真正完美的谋杀要像老天爷收人——“

他突然按下引爆器。

李怡在爆炸前0.3秒扑向承重柱，冲击波掀翻整层楼板时，他看见阿May在火光中下坠。

身体比思维更快，他纵身抓住铁链，尼龙手套在高温中熔化成胶状物。

“你他妈...“

阿May咳着血瞪大眼睛。她脖子上的锁链正连着林永森腰间的安全绳——这是个双向杀局。

林永森在浓烟中举起射钉枪：“猜猜看，先断的是绳子还是她的颈椎？“

李怡突然松手。

阿May尖叫着坠向化学废料池的瞬间，李怡的匕首割断了头顶的消防水管。

高压水柱将林永森冲下栏杆，而阿May被突然膨胀的消防气垫接住。

“职业建议。“李怡踩着林永森的手腕捡起射钉枪，“下次别用网购的工业引爆器。“他扣动扳机，三十枚钢钉呈扇形钉入对方左腿——正是三年前车祸受伤的位置。

警笛声从三个街区外传来。阿May拖着断腿爬向出口，却发现李怡站在原地给格洛克换弹匣。

“你疯了？“她嘶吼着去拽他，“整个油麻地的警察都在往这赶！“

李怡的枪口却转向了她：“2019年3月14日，西贡游艇爆炸案。“他慢慢退后，“你告诉林永森我的住址时，没想到阿鬼会在船上吧？“

阿May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日期比他们组队还早两年——那是李怡刚入行时制造的另一起“意外“。

消防栓的残骸突然爆裂，水幕中李怡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阿May最后看到的，是林永森被钢钉固定的身体在化学废料池边缘摇晃，而远处货车上“HK7836“的车牌正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