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真显盛景长安

青碧色鳞粉在女帝指尖簌簌飘落，穹顶垂落的星图纱幔无风自动。

当钦天监掌司拖着浑天仪进殿时，崔明远后颈的血蝉刺青突然渗出黑血，竟顺着蟠龙柱浮雕蜿蜒成“永昌三年秋“的字样。

“爱卿的竹简，倒比朕的玉玺还会认时辰。“洪雅广袖拂过龙案，青铜鉴震出清越嗡鸣。

当啷一声，三十七枚刻着不同年号的官印从空间里倾泻而出，最底下压着的密信沾着南疆特有的金线蕨汁液，“去岁冬祭的银丝炭，前年漕运的桐油账，还有这封用巫族血蝉印泥写的陈情书——诸位要不要数数，自己送过崔相多少份生辰纲？“

兵部尚书碰翻了鎏金烛台，火苗蹿上他绣着暗纹的官袍下摆。

本该耐火的云锦竟烧出青紫色毒烟——正是三日前军械库失窃的南疆磷粉。

“陛下明鉴！“大理寺卿突然膝行上前，官帽里掉出半块双鱼玉佩，“臣有崔明远私开银矿的账册，就藏在...“话未说完，他脖颈突然鼓起核桃大的血包，数十只血红蜈蚣从七窍钻出。

李逸轩剑锋闪过，斩断的虫尸化作黑雾，在青铜鉴上凝成崔氏家徽。

洪雅霍然起身，冕旒玉珠撞出铿锵之声：“传朕口谕，开太庙请高祖斩龙剑！“她左手虚握空间里的古卷，泛黄的《永昌律》悬浮在半空，当年先帝御笔朱批的“贪墨者诛九族“赫然化作金纹，“既然诸卿骨头里都养着蛊虫，不妨试试高祖皇帝的雷霆手段。“

三通夔皮鼓响彻云霄，当斩龙剑寒光劈开第一缕晨曦时，崔明远忽然发出夜枭般的惨笑。

他官袍下伸出上百条血蝉触须，却在碰到星图纱幔的瞬间灰飞烟灭——原来洪雅早用空间里的千年雷击木，将整座太和殿炼成了镇邪阵眼。

“你以为赢的是天道？“崔明远在剑光中化为枯骨，最后半片头盖骨上赫然刻着前朝玉玺纹样，“等着吧，当青铜鉴照见...“

李逸轩的剑尖挑飞那块残骨，顺势将洪雅护在身后。

女帝腕间空间玉镯泛起涟漪，成箱的罪证从虚空中浮现：北疆军报上的篡改墨迹，南涝灾区凭空出现的翡翠粮种，甚至还有崔氏女眷发间融了蛊虫的累丝金凤簪。

秋决持续了整整九日。

菜市口的青石板被罪臣之血染成赭色，刑场四周却开满百姓抛洒的辛夷花。

当最后一名叛党在城楼枭首时，朱雀大街突然传来清越的编钟声——竟是数百匠人用收缴的赃银熔铸成十二生肖巨钟，晨钟暮鼓里裹着新稻谷的清香。

霜降那日，洪雅在观星台拆了第九道弹劾奏章。

朱笔在“女子理政“的酸话上画了个墨团，她顺手将改良过的水转翻车图纸塞给工部尚书：“黄河沿岸的筒车，照这个式样改。“

“陛下，幽州八百里加急。“李逸轩端着新焙的云雾茶进来，剑柄上还沾着漠北的风沙。

他方才亲自押送流放犯人去边境，顺带摸清了突厥商队的盐铁行情，“您上月让试种的占城稻，在泸州丘陵地亩产翻了两倍。“

洪雅从空间取出冰镇的酸梅汤，琉璃碗沿凝着水珠坠在他摊开的地图上。

两人影子在《四海堪舆图》上交叠，朱砂笔圈起的地方，正在冒出星星点点的墨迹——那是各地新设的义学、医馆与铸铁坊。

等到第一场雪压弯官道旁的柿子树时，十二艘五牙战船已列阵在长江口。

船身用的全是抄没崔氏私宅的金丝楠木，帆索里编着洪雅从空间取出的西域冰蚕丝。

水师都督捧着望远镜直咂舌：“乖乖，这玩意比望楼旗实用多了！“

年关祭天那日，朱雀门城楼上新铸的万民碑还泛着青辉。

洪雅执香的手忽然被李逸轩握住，他掌心藏着的不是玉如意，而是半枚带着剑痕的铜钥匙——正是当初从崔明远卷轴里缴获的那把。

“礼部说祭天要静心。“他低头替她整理被北风吹乱的翟衣，玄色袖口露出截红绳，隐约可见空间玉镯同源的纹路，“但臣记得，陛下说过要造个能照见千里江河的浑天仪？“

洪雅腕间玉镯泛起微光，映得他眸中星河愈发明亮。

暮色里飘来太学生试制的新火药味道，混着宫墙外百姓祭灶的饴糖香，竟酿出几分人间烟火气的甜。

朱雀门檐角垂落的冰凌折射着宫灯暖光，李逸轩握着铜钥匙的手指突然收紧。

他分明看见洪雅睫毛颤了颤，腕间玉镯泛起的涟漪比平日更急促三分。

“陛下该尝尝这个。“他借着整理翟衣的动作，将冰裂纹瓷碟推至龙案边缘。

沾着糖霜的柿饼在烛火下晶莹透亮，正是用刑场旁那棵老柿树的果实所制。

城楼下忽有万盏孔明灯腾空而起，照得护城河粼粼如洒金箔。

扛着糖葫芦靶子的货郎与捧《千字文》的蒙童挤在一处，有个扎双螺髻的小姑娘踮脚往宫墙抛绣球，正巧被巡防的年轻校尉接个满怀。

“上月修订的婚嫁律令见效了。“洪雅咬破柿饼时，糖霜沾在唇畔像抹星屑。

她望着那对羞红脸的年轻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玉镯内侧的刻痕——那里新添了道裂纹，是前日批阅河工奏折时突然出现的。

李逸轩的玄色大氅无声覆上她肩头，带着北疆风雪的气息：“工部呈报说，十二生肖钟的戌时方位有异响，臣去查过...“他尾音忽滞，掌心握住她欲探向琉璃盏的手。

盏中梅子汤晃动的涟漪里，竟映着空间深处某团幽蓝光晕。

三声更鼓穿过喧闹声传来，洪雅借着更衣之名闪进耳房。

玉镯触到黄檀木多宝架瞬间，那支嵌着前朝秘药的累丝金簪突然发出蜂鸣。

她眼前蓦地浮现崔明远枯骨上玉玺纹样，那图案竟与空间新出现的青铜匣锁孔严丝合缝。

宴席间忽然爆发欢呼，原来是将作监献上了会吐祥云的铜朱雀。

洪雅回到御座时，袖中藏着半块冰凉的青铜残片——方才空间里那个发光物竟自己裂开，掉出的碎片边缘刻着与高祖斩龙剑相似的雷纹。

“陛下手怎么这么凉？“李逸轩斟茶时，剑穗拂过她腕间。

红绳突然断开，那枚浸过巫蛊的铜钱竟滚向《四海堪舆图》上的漠北位置。

两人同时僵住，地图该处不知何时洇开团墨渍，形状恰似崔明远消散前的血蝉触须。

子时将近，太常寺卿捧着祭天祝词上前。

洪雅朱笔批注时，一滴墨突然晕成蝌蚪状的古篆。

她瞳孔微缩，这分明是空间里那卷《永昌律》首页被虫蛀的缺字！

更漏声里，洪雅独坐在空间藤萝架下。

那个发光的青铜匣静静躺在石案上，匣盖表面浮动着星图竟与崔明远消亡时的星象完全重合。

她伸手欲启时，案头镇纸突然化作流沙——正是用抄家所得赃银熔铸的银锭。

沙粒坠地成字：丑时三刻，玄武泣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