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导师

侍从官比尔给弗朗兹带来了费尔斯滕贝格伯爵夫人被母亲撤换的消息,正像他所计划的那样。

其实相比于奥地利与他自己在前路上所面对的困境,小小的伯爵夫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弗朗兹还是很欣喜。

毕竟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成功达成目的的一件事。

同时,在他看来,这是弗朗兹·约瑟夫的一小步,却是整个奥地利的一大步。

未来的奥地利必将是以他为核心。

而将来帝国一切方针政策的定调子、迈步子,其前提应是搭好一个班子。

换言之,就是要组建一个坚强的集体来领导这个帝国。

像伯爵夫人这种只会欺主年幼、迟早要暴雷的虫豸,怎么能埋在自己身边呢?

那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展开?

此时此刻,成功达成一个小目标的弗朗兹是暂时舒心了,但是会客厅中的苏菲公主依然在忙碌着。

她正紧急接待一位来自维也纳大学的资深教授、文理双全的斐迪南·冯·霍赫施泰德。

“霍赫施泰德教授,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还叫您亲自前来美泉宫一趟。”

“这并不打紧,尊敬的苏菲公主殿下!”霍赫施泰德看着胡子有些发白,身子略显佝偻。

实际上他甚至还没到五十岁,是数理和文字在他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沟壑。

“我想,宫廷侍从官在路上应该告诉您我邀请您的目的了:

“我想让您,做弗朗兹大公阁下的导师!”

按理说,像霍赫施泰德这样的学术大拿,应该向往的是出世生活,每天就是在实验室做做研究,最好不要有什么宫廷或政府来打扰他。

可为何他还要屁颠屁颠地这么晚跑到美泉宫来给宫廷服务呢?

主要原因是:

做实验和田野调查也得要经费啊!

而苏菲公主恰好抓住了他为数不多的软肋。

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没问题。公主殿下,我很愿意成为大公阁下的导师!”

所谓导师,自然是和马蒂斯这样的普通宫廷教师不同的。

宫廷教师只教授弗朗兹某种课程,比如文学、历史、骑术或者语言。

而导师并不一定教那种特定的课程。

他什么都可以教,最重要的是,他得教会弗朗兹怎么做人!

苏菲公主这下是真的花了大代驾把一位学术大拿请了过来,想把她儿子培养成一个哲学王!

“不过公主殿下,让我成为大公阁下弗朗兹的导师没问题。

“但请您让我知道些大公阁下的基本情况吧!”

“这自然没问题,霍赫施泰德教授。”

苏菲公主突然叹息了一声,让霍赫施泰德感觉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

“小弗朗兹虽然只有11岁,但已经彻底进入了顽劣阶段。”

“顽劣?具体指的是什么呢殿下?”霍赫施泰德有些疑惑。

“他很懒惰,每天极其拖延,没有作为一个贵族基本的自律!

“他有时又很胆小,十分惧怕那些对待他有些严厉的管家或大臣,不愿意面对他们。”

“他也很无知、自以为是,让他去参加摄政会议,他却在如此重要的场合随意捣乱,发表一些极不负责任的话语。

“当然顽劣是他最最令人不齿的品格,他的前任管家费尔斯滕贝格伯爵夫人那么严格负责,却被他肆意玩弄,毫无尊重之意。

“大概就是这样吧,霍赫施泰德教授。”苏菲公主一述说起弗朗兹的缺点就滔滔不绝,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已经目瞪口呆状的霍赫施泰德。

这是什么样的一位大公啊。

既胆小畏缩,有时又像恶魔般邪恶。

既有孩童般的无知,又能兼具自以为是这样成年男性的通病。

在苏菲公主的口中,弗朗兹似乎快成为比尼禄更甚的暴君了。

“我大概明白了公主殿下。”霍赫施泰德其实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方便今晚就让我见一见大公阁下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亲眼见到,才知道苏菲公主所言是否属实。

奥地利真的要迎来一位如此昏庸的陛下吗?

“自然没问题。

“不过教授,有件事我想提醒您。

“我的次子马西米连诺好像正缠着他的哥哥呢!

“您用任何手段教训弗朗兹我都绝不会有意见。

“但请您不要吓着小马西米连诺。”

苏菲公主说到这,眼中仿佛是满满的爱。

“他还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

“好……好的,公主殿下。”

初识这一幕,没有人会觉得公平。

马西米连诺作为弗朗兹的亲弟弟,只比他小两岁。

可为什么他能受到无限的爱,而留给弗朗兹的只有严厉、平淡和呵斥?

或许因为他是将来的皇帝。

霍赫施泰德默默在心底给苏菲公主的偏视行为粉饰合理性。

他注定没法做一个快乐的皇子。

他要背负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而是一个帝国千万百姓的生活!

……

“就送到这里吧!”霍赫施泰德对着引导他前往弗朗兹卧室的宫廷侍从官说道。

“您可以先回去了,我想单独和我的学生交流一下!”

在面对自己的新学生前,霍赫施泰德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预设。

苏菲公主把他的儿子形容得像一碰就炸的火药一样,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了。

弗朗兹大公阁下或许是背负了太多的期望和压力,才会变得有些应激,从而脱出了苏菲公主对一个理想皇储的设想。

当然,这一切都会在遇到他——霍赫施泰德时改变。

他坚信,通过情感的交流,一定可以改变这个阴沉、幼稚、不完美的少年。

霍赫施泰德深吸了一口气。

明明他是学生,是天然弱势的一方。

可为什么自己这么紧张?

看着面前刻着浮华木雕的屋门,霍赫施泰德正鼓足勇气想推门进去。

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的清晰交谈声。

再等等!

只有自己的幼弟相伴,没有任何大人干扰的大公阁下或许才是最真实的。

也只有这种情况下,霍赫施泰德才能了解:

一门之内的,到底是怎样一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