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女神的预言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割断缠住车轮的缰绳时，能嗅到对方发梢铜铃传来的淡淡蛇腥味。

随后他用力将马车的木板掀起，顿时发出断裂般的咔嚓声。

裹着三层褶皱亚麻裙的女人狼狈地爬出来，鹿皮靴跟在岩壁上擦出声响。

她抬头时，一双深褐色的眼眸眯起尴尬一笑。陈青阳注意到她的着装和样貌明显区别于其他人。

“哦呼~非常感谢！我叫埃拉妮娅。”

埃拉妮娅扶起身子，微微躬身，三层亚麻裙扫过他的枪套，带起一股鼠尾草的气息。

“没事，你别讹上我就行。”

陈青阳随口回应一句。

他单膝跪地查看了一下轮轴结构。

生铁铸造的轮毂轴承已经变形，将橡木轮轴卡死在两片岩砂之间。

轮轴间还缠着灰狼的毛发。

陈青阳抓住车轱辘试了试分量，松木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随后他又伸手试了试岩峰宽度，转头看向正在翻找工具的埃拉妮娅。

“需要杠杆支点。”

他的手指在岩壁上比划了一下，试着划出三角受力区。

“最好是...”

话音未落，一截包着浆有些发亮的橡木棍突然递到他眼前。

陈青阳微微一愣。

“我猜你会用的到。”

埃拉妮娅低头却抬眼看着他。

“不得不说，你猜的真准。”

“抓紧了！”

陈青阳将木棍插入缝隙，沉腰坐马，用力一顶。

马车发出吱呀的声响。

埃拉妮娅正用肩膀抵住车厢板，见状突然扑哧地笑出声来：

“1879年春天在托姆逊河谷的时候，有个蠢货还以为这根棍子是黄金做的。”

她的鹿皮靴跟碾碎几粒硫磺结晶。

“现在他的左轮应该还在河底生锈。”

“那他近视度数够高的啊。”

随着陈青阳第二次发力，轮轴的轴承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鸣响。

陈青阳突然化顶为挑，将整个轮毂从岩峰中拔起。

喀嚓！

橡木棍应声断成两截，但所幸的是马车已经脱离了陷阱。

“真是太感谢了！”

说完，埃拉妮娅突然背过身整理裙摆，亚麻裙摆簌簌抖落掉硫磺砂。

当她转回时，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铜铃。

“我......”

她突然用靴尖勾起个褪色的鳄鱼皮钱包，倒出五枚泛绿的墨西哥鹰洋。

“原本应该是二十枚这样的...”

硬币在掌心跳动时碰出脆响。

“......不过那群红脖子们，连修女的钱袋都敢抢。”

陈青阳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数钱时的小动作。

他现在并不缺钱，从戴维斯保险柜中获得的428美元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只需还给帮派87.5美元，剩下的都会是自己的。

“埃拉妮娅·贝伦”

她突然扯下银币头巾行了个夸张的屈膝礼。

“如果您愿意等到下个满月...”

她的指甲突然掐进掌心。

“.....或者按照草原商队的规矩，用三个黎明偿还人情。”

突然，她的鹿皮靴跟卡进岩石的缝隙，整个人踉跄着撞向马车。

陈青阳踏出一步伸手扶住她，嗅到她发间的鼠尾草气息里混着一股腥甜。

“见鬼的罗马尼亚血统！”

她突然用陈青阳听不懂的母语咒骂，颤抖的手指将硬币按在他的枪套上。

“拿去买烟草吧，或者......”

“你应该是罗姆人吧？”陈青阳突然打断她。

埃拉妮娅一怔，旋即低头笑了笑：

“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你知道的，我们经常遭到歧视。”

她顿了顿，继续道：“都更愿意称呼我们为吉普赛人。”

陈青阳忽然伸出右手。

“那些红脖子歧视所有后来者。”

“陈青阳。”

埃拉妮娅愣了2秒，缓缓伸出手与之一握。

“我尊重每一个民族的文化，我对你们塔罗牌比较有兴趣。”

陈青阳松开手，笑了笑。

“当然！不过......我已经很久没给人占卜了。”

“没关系。”

“好，那请您稍等一下”

说完她飞奔到马车旁，将半个身子探进了破损的车厢。

一阵微风拂过，亚麻裙摆被掀起。

“找到了！在这里......”

她突然抽出块湛蓝色的织物，展开时竟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光掠过布面，显露出金线般的十二星座图腾。

“罗姆人的星空。”她郑重道。

埃拉妮娅找了一块平整的地面，然后将布面缓缓展开，她的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就像展示最珍贵的物品一般。

两人借着月光，盘膝坐在地上。

而后她点燃蜡烛，又在一侧放置了铜制占星盘和香薰。

随后打开一个皮质包裹的木制箱子的底层，取出一个缝着金边的紫色布袋。

“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波希米亚之镜’。”

说完她抽出了一摞卡牌。

陈青阳借着月光凝视着，卡牌组鞣制骡皮还泛着包浆，牌的边缘嵌有金箔。

“很精致。”他由心赞叹一句。

皎洁的月光洒在星空布面上，烛火在夜空摇曳，微风吹过地面带起的沙沙声，似乎给这场占卜仪式覆盖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埃拉妮娅郑重地从亚麻裙褶的口袋里抓出一簇干枯的鼠尾草，就着烛火点燃。

紧接着解下腰间的铜铃在星空布面的每个角各摇了三下。

并且每声铃响都伴随着她的祷词：“愿月神之眼垂落于此。”

她又取出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黑曜石，在陈青阳眉心轻触三下。

青烟缓缓漂向夜空。

“提问前，请让圣草烧尽您心中的谎言。”

说完，她将灰烬抹在自己的眼睑上，刹那间，她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缕萤火般的幽光。

“现在请您开始以逆时针旋转方式洗牌，并在心中提出你的疑问。”

埃拉妮娅将牌组推向他。

好正式啊......

没想到传统的塔罗牌这么讲究。

他轻咳一声：

“黄金被谁窃走了...”

说完，手指悬面前卡组上，随后拿起。

开始按照她的要求洗牌，最后又推回埃拉妮娅的面前。

她缓缓闭上眼，将牌堆逆时针旋转三圈，然后指尖扫过牌堆，22张塔罗牌在星空布图上展开的瞬间，埃拉妮娅迅速俯身贴近牌阵，卡牌上骡皮糅杂的气息漫过鼻尖。

突然，某张牌在她的吐息间轻颤——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动。

埃拉妮娅迅速将它抽出。

“逆位战车。”她缓缓睁开眼说道。

这是吉普赛传承的‘盲蛇引路术’，仅凭着气味定位命运节点。

她将牌倒扣在陈青阳的面前，那是一张由三只狼拉着一辆破旧的战车。

“钢铁的马匹会碾碎你的逃亡路线，车轮里藏着耳环，坟头的紫罗兰还没有凋谢。”

埃拉妮娅缓缓开口。

陈青阳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蹙起了眉。

“什么意思...?”

他想拿起这张牌仔细观察时，却无意间触碰到了其他的牌。

埃拉妮娅指尖瞬间点住那张牌，旋即翻开。

“正位圣杯五。”

泛黄的牌面中三只圣杯倒扣在焦黑的土地上，一只羔羊跪着舔舐上面的血渍，脚下还放有立只立着的圣杯。

“这又是什么意思？”

埃拉妮娅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夜风掀起星空布图的边缘，埃拉妮娅突然按住一张震颤的牌，旋即轻轻掀开。

“逆位月亮......罗姆三女神.....”

埃拉妮娅看着第三张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