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雪夜归人

暴风雪持续了三天。

千铃安趴在窗边，指尖在结霜的玻璃上画着小狐狸。

神社外的积雪已经没到膝盖，这种天气，连最耐寒的雪狼族都不会出门。

“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她第无数次望向山道，却只看到茫茫白雪。

自从那日师父说要“杀老鼠”离开后，就再没回来过。

“咕噜——”

肚子发出抗议。

千铃安揉了揉胃，决定去厨房找点吃的。刚转身，就听见神社大门被拍得震天响。

“巫女大人！救命啊！”

她匆忙跑去开门，寒风裹着雪粒扑面而来。

门外站着个狼族妇人，怀里抱着个面色青紫的幼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裹着破旧毛皮的老人。

“求您救救我儿子！”妇人噗通跪在雪地里，“他去冰湖玩，不知怎么染了怪病……”

千铃安一眼就认出，孩子脖子上蔓延的紫黑色纹路，是重度黑暗污染。

“快进来！”她侧身让路，却在妇人擦肩而过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像是……血腥混着腐肉的味道。

她脚步一顿，但孩子的呻吟声立刻打断了疑虑。

救人要紧。

神社正殿很快挤满了求医的狼族。

千铃安忙着调配药草，没注意到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悄悄分散到了各个出口。

“先给孩子治疗。”她把药汤递给最虚弱的老者，转身去查看幼童。

掌心刚贴上孩子的额头，千铃安突然僵住。

这孩子的“污染”不对劲。

正常的黑暗能量会疯狂侵蚀生命，可眼前这股力量却温顺得诡异，更像是在……

演戏。

“巫女大人？”妇人声音变得尖锐，“怎么不动了？”

千铃安猛然后撤，但已经晚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幼童突然睁眼，瞳孔泛着血红。

老人们的佝偻身躯噼啪作响，眨眼间化作壮年狼族战士。

“抓住她！”

数十道黑影同时扑来！

千铃安仓促结印，净化金光刚亮起，就被一道腥臭液体泼中。

是黑狗血，专破巫术！

“你们……”她被反震力撞到祭坛边，喉咙泛起腥甜，“不是狼族！”

“现在才发现？”为首的“妇人”撕下伪装，露出朱雀族特有的赤纹，“族长说得没错，黑狐巫女果然天真得可笑。”

千铃安想起楚临的警告。

小心朱雀族。

她下意识去摸腰带里的青鳞，却摸了个空。

青光溃散的瞬间，千铃安听到殿外传来熟悉的剑鸣。

是师父的剑气！

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朱雀族人齐刷刷掏出血色晶石。

黑暗结晶！

“本来想抓活的。”对方阴笑，“既然白狐回来了……那就请巫女大人当场黑化吧！”

晶石爆发出刺目红光，千铃安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眼前景象开始扭曲。

糟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恍惚看见一道白影破窗而入。

“闭眼。”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同时一件带着松香气息的外袍罩住了她。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千铃安感觉自己被拦腰抱起。

她隔着衣料听到白晏的心跳，快得惊人。

“系统，启动绝对防御。”

【警告！宿主在场时使用S级道具将暴露身份——】

“少废话！”

刺眼的白光充斥整座神社。

等千铃安挣扎着扯开衣袍时，只看到满地昏迷的朱雀族人，和他们身上缠绕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银色锁链。

白晏背对着她站在血泊中，九条狐尾染着刺目的红。

“师父你受伤了？！”她想上前，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

“站着别动。”白晏声音沙哑得可怕，“我身上有黑暗污染。”

千铃安这才注意到，他脚下阴影正在不正常地蠕动。

就像……在吞噬他。

“系统，回收程序。”

【能量不足，强制回收失败。建议舍弃当前躯壳——】

“不行。”白晏扫了眼满脸担忧的千铃安，“会吓到她。”

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黑色血液。

千铃安再也忍不住，强行冲破屏障扑过去：“让我看看！”

触碰的瞬间，她的掌心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黑金色光芒，白晏身上的黑暗能量如潮水般退去。

“这是……”

白晏瞳孔骤缩。

千铃安自己也吓呆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白晏将她按进怀里，挡住她看向自己双手的视线，“只是力量透支，睡一觉就好。”

他不动声色地擦去她指尖残留的黑芒。

当夜，白晏发起了高烧。

千铃安守在榻边，不断更换毛巾。月光透过窗棂，照出他紧蹙的眉头。

“别信……他们……”

白晏在梦中呓语。

千铃安凑近：“师父？”

“铃安……跑……”

她怔了怔，轻笑出声：“原来师父也会说梦话呀。”

指尖拂开他汗湿的银发，却摸到个奇怪的凸起。

在白晏耳后，有个极小的金属片，正闪着微弱的蓝光。

还没等她看清，手腕突然被攥住。

本该昏迷的白晏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清明。

“看到多少？”他声音冷得像冰。

千铃安诚实回答：“看到您耳朵后面会发光。”

白晏：“……”

他松开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那是……法器。”

“哦。”千铃安点头，继续拧毛巾，“师父要喝水吗？”

白晏盯着她毫无戒备的背影，问道：“为什么不追问？”

“追问什么？”

“朱雀族，黑暗结晶，还有你刚才的力量——”

“师父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呀。”她回头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现在您先养病。”

白晏沉默良久，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异常！警告——】

他直接切断了系统链接。

同一时刻，青龙族议事厅。

楚临把玩着最新收到的密报，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曳阴影。

“确认了？”

跪在地上的暗卫低声道：“千真万确。白狐受伤时，身上泄露出异界气息。而且……”

“而且？”

“巫女大人身上出现了黑化征兆。”

楚临指尖一顿。

“加派眼线盯着朱雀族。”他起身走向窗边，望着神社方向，“另外，准备‘那个’仪式。”

暗卫大惊：“可那是禁术！万一巫女大人真的黑化——”

“那更好。”楚临轻抚胸口，那里还残留着莫名的刺痛感，“反正从一开始……”

夜风卷着雪花掠过屋檐，像一声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