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拜师玄苦,关门弟子
- 傲剑江湖:天下第一剑
- 我是水果之王
- 2406字
- 2025-06-04 15:35:50
藏经阁内,青灯微弱却固执地亮着。
明心(沈剑心)沉默地盯着玄苦转身的背影,片刻后,双膝突然重重砸落地面!
“咚!”
膝盖与冷硬的青石板撞击,发出沉实的闷响。
玄苦闻声止步,回转视线。只见少年双手合十前推,额头已紧贴冰冷的地面,行出了佛门中最标准的拜师大礼。
“师父。”
声音低沉而稳固,没有丝毫犹豫。
玄苦目光凝住,手中捻动的佛珠滞涩不动。
“……你……真要拜贫僧?”
明心霍然抬头,眼神锐利如淬火之刃:
“性命是您所救,武学由您所传,即为我师。”
“沈家过往如何,这剑中藏着什么……弟子不问!”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弟子所求——唯‘变强’二字!”
最后一个音节迸出的刹那,灯盏的火苗猛地向一侧窜跳了一下,仿佛被无形之力扯动。
玄苦深深地注视着跪在灯影里的少年。良久,枯瘦的手掌抬起,轻按在明心新剃度、微青光滑的头顶。
“既入师门,当守三戒。”
“一戒滥杀,二戒背信,三戒……”他的目光沉沉滑过那柄静静躺在蒲团边的锈剑,话音陡然重若千钧,
“——戒‘执’!”
明心闭了闭眼,额头再次沉重叩下:
“弟子……谨记于心。”
(皮下的筋肉无声绷紧。)
(尤其那第三戒……注定难全。)
玄苦浑浊的目光似穿透皮囊看到了那份紧绷,却并未点破。宽袖微动,一串深褐色的乌木佛珠滑入他掌心,随后被稳妥地套在了明心紧握的腕骨上。
“从此后,你先是悬空寺弟子明心……”
“亦是我玄苦……座下最后一位徒儿。”
窗棂之外,悠长的晨钟声破开沉寂,骤然惊起一片山鸟,扑簌着四散飞入朦胧山影。
藏经阁内,陈年的木质与墨香间,一丝檀香气息若有若无。
明心盘膝静坐,手结定印。但额角渗出的冷汗,正一滴滴顺着绷紧的颌线滑落,在下颌处汇聚。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低声的经文从齿间挤出。
每念一字,胸口深处那团盘踞的灼热就似燎原一分,血脉鼓胀。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声音开始发颤。后背的灰布僧衣,已大片地暗沉下去,紧黏皮肤。
玄苦静侍一旁,目光沉静如古井,手中佛珠一粒粒缓缓捻过。
“明心。”
老者声音低缓,却似冰泉注入滚油。
“执念如渊,强修静法,徒增其苦。”
明心齿关紧咬,指节捏得泛白:
“弟子……须得静心!”
玄苦不语,忽开口吐出一串音节古怪低沉的咒语。那声音并非激越,却如古老磐石坠入心湖,震荡开层层涟漪。
“唵·萨嚩·怛他誐多·……”
明心浑身猛一僵!一股自百会穴倾泻而下的奇异凉意,如薄纱般缓缓覆上胸腔内烧灼的地火。
喘息渐趋平缓,冷汗势头止歇。但那双微闭的眼皮下,挣扎的痕迹仍未消散。
“……师父,方才……”
玄苦已收珠入袖:
“《金刚萨埵心咒》,暂压心魔而已。”
“真正的安宁……终究得向己心求索。”
明心垂首,目光落在手腕那圈色泽沉暗的乌木佛珠上,沉默。
(心魔?)
颅腔深处,血光和惨叫骤然炸响!
(那便是我的魔……熄不灭!)
喉结滚动一下,他终究未宣之于口,只是再次阖目,重启经文诵念。汗水依旧渗出,但那股撕裂脏腑般的灼痛感,已悄然退去。
玄苦望着弟子盘坐的背影,那挺直的脊骨下,倔强如同荆棘。眼底忧虑沉浮。
(根器上乘,奈何执障生根……)
(化不开……终将自焚。)
藏经阁被渐沉的暮色浸透,青灯的火苗在微风中拉扯跳跃。
明心缓缓吐出胸中滞浊的气息,结束了一日修行。额角残留的细密汗痕未干,眼神却比踏入此地之初沉凝了不少。
玄苦静立一旁,视线最终定格在那柄始终紧贴少年身侧的锈剑之上。
“明心。”
声音沉实,不容置疑。
“今日起,此剑暂由为师保管。”
明心搁在膝上的手掌骤然收紧!五指瞬间如鹰爪般死死扣住冰凉粗糙的剑柄。
“……师父……”声音干涩发紧,眼底有暗流搅动。
玄苦没有催促,枯寂的目光如同磐石般等待。
“既入空门,外物当舍。”
“何况——”他的目光如凿,直透人心,
“此剑与你胸中魔障同根连枝,留之愈久,痴毒愈深。”
明心垂下视线,落在掌中那斑驳如旧痂的剑身之上。这是父亲最后所遗,是焚烧后的焦土中唯一不灭之铁,更是他日夜吞噬心肺的那团业火……
(交出?)
指骨攥得脆响,锁骨下方那块皮肉下,熟悉的灼热猝然翻滚升腾。
(仅存的……凭证……)
他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指节根根卸力、松开。双手将锈剑平托,稳稳递向玄苦。
“……请师父代为保管。”声音沙砾般摩擦,却异常平稳。
玄苦伸手接过剑,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认可。
“善。”
当冰凉的剑柄彻底脱离掌心皮肤纹理的刹那,胸腔深处仿佛空出一块不规则的凹陷。可奇怪的是,那如影随形盘踞在喉底的燥戾之气,也随之淡去了些许。
玄苦将那柄剑置入早已备好的檀木匣中。枯槁的指尖在匣盖表面点过三次。匣身竟有微不可察的三点流光一隐而没,似嵌入某种无形的锚定。
“待心性澄明,自当归还。”
明心合掌,深深一躬,无言。
然,心若明镜。
(终有一日……必将亲手取回。)
(血……定须清还!)
窗外最后一缕尚存余温的天光彻底湮灭。藏经阁彻底沉入墨色,唯有油灯火舌在跳动,将蒲团上一老一少两道端坐的身影,熔铸成寂然不动的黑铁之塑。
明心向玄苦合掌行了一礼,转身推开藏经阁厚重的木门。门扇在身后闭合,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嘎”。
这是他第一次空着手走出这里。
夜间的凉气拂过刚刚剃度、泛着微青的头皮,带来一丝陌生的轻盈。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原本悬剑的腰侧,手指只触碰到僧袍柔软的布料。
(剑……已离身。)
然而,出乎意料地,胸中没有预想的不安与焦虑。
月光下,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泛着清冷的光泽。两旁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不见其他僧人的身影,整座寺院仿佛只余他一人,融在这无边的墨色里。
回到寂静的禅房,他点燃了桌案上的油灯。昏黄摇曳的灯晕中,铜镜里映出他的模样:光洁的头颅,灰色的僧衣,腕上那圈深褐色的乌木佛珠。
(这面目……可还是我?)
他对着镜子静立了片刻,一股久违的深重疲惫忽然席卷全身。
他吹熄灯火,直接和衣倒在禅床上。
——这一夜,沉坠无梦。
没有扑面的血光,没有撕心裂肺的嘶喊,只有一片密不透风的暗沉,包裹着全身,给予一种奇异的安然。
窗外,唤醒晨课的钟声尚未敲响。
但沉睡中的少年,嘴角的线条不自觉地松缓下来。眉心那块始终紧紧拧结的皮肉,也终于……
无声地平复、松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