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破釜沉舟

忠德公公疑惑:“陛下为何不进去与娘娘们一同听一听呢?”

“哼,昭阳在外边上上下下所有事宜,朕哪有不知道的,何必去凑这份热闹。”宁帝话语间还藏着些许傲娇,“便由着她们听吧,她们惯是没见识过的,朕的女儿的风采。”

“欸!”忠德又见识到了宁帝对姜疏桐的娇宠。

“你瞧着崔家那小子,如何?”回太极宫路上,宁帝问忠德。

“陛下,恕奴冒昧直言,朝中奴见崔给谏郎仪表堂堂,不卑不亢,确是不错的。”

“配昭阳,如何?”

“哎呦,陛下,公主殿下是大瀛的掌上明珠,贵不可言,奴哪敢妄议。”

“这世间,能配上昭阳的,寥寥数人罢了,”宁帝叹了口气,“崔家那小子,意气风发不假,可并不擅长武艺,学富五车,但到底仍有缺漏,朕还得再考察考察。”

......

直到方嬷嬷提醒宁后用膳,宁后才回过神,规劝三妃回宫,姜疏桐便承诺说次日早晨继续娓娓道来,淑妃德妃还好,便就此离开了。唯独贤妃,依依不舍,仿佛想问问姜泽言的近况。

后宫不可干政,太后亦不在京中,贤妃一直得不到姜泽言的消息,故而着急。

姜疏桐没告诉姜泽言曾受伤的情况,只道:“贤妃娘娘放心,二哥大刀阔斧,独当一面,播州将士多为信服,奉为主帅。”

贤妃捏了捏帕子,潸然泪下:“可会危险?”

姜疏桐垂下头:“娘娘,烽火狼烟,最是无情,昭阳不敢保证,可二哥擅于用兵,一贯谨慎,自会逢凶化吉,得胜回朝。”

贤妃泪如雨下,仓皇退下。

宁后想起姜景行,亦悲从中来:“你哥哥......可不是谨慎之人,他惯是冒进的。”

姜疏桐只好劝慰:“那母后就不了解哥哥了,通州事关重大,哥哥有林秉将军一同坐镇,以逸待劳,可不曾冒进。”

方嬷嬷见状,劝道:“娘娘,陪公主用膳吧。”

“嗯,”宁后暂时收敛了对姜景行担忧的心,笑道,“昭阳,走,用膳。”

......

姜泽言确实守成有为,可萧怀逸惯是喜欢瞒天过海。

一日夜里,西王庭擅于水性的军队,潜入河中,重创了播州一支船队。

姜泽言夜里披甲,虽播州这边谨慎,及时发觉,却仍落了下风,河道之上,已然被萧怀逸的人控制了大半。

播州将士气甚,忍不下这口恶气,要举兵打回去。

姜泽言及时拦住了他们:“此时回击,便是更中了他们的奸计!”

播州州牧未曾发言,底下将士跳得欢:“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弟兄死不瞑目吗!”

姜泽言双目赤红:“出兵要从长计议!”

节节败退的情况下,士兵大多人心惶惶,将士急着出兵讨回公道,姜泽言却仍坚持沉稳行事,观察局势。

姜泽言这般沉得住气,萧怀逸便更猜到他在等时机,而后对南边挑衅更甚,时有偷袭,将士气的火冒三丈,看姜泽言便如同看一个不作为的小毛孩子。

唯独播州州牧,帮着姜泽言抵挡将士的唾沫星子,由着他谨慎思考。

姜泽言颓废坐在主将座椅上,若说没有怀疑自己才不配位,那也是不可能的。

“德淮将军。”

姜泽言见播州州牧——也就是德淮将军进来,思虑更甚。

“殿下,你在愁什么呢?不若与臣说说。”

“我在愁我的决策......是否合理?”

“殿下的决策是何?”

“先主防守,后等风向,等天时地利,再行反击。”

“殿下觉得哪里不合理?”

“我......等了很久,没等到天时地利,好似还失了人和。”

“殿下仿佛忘记了一句,叫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姜泽言抬眸看向他,好似一瞬间,有些恍然之感。

“殿下不妨先看看人和之境,能不能敌得过天时地利。”

姜泽言思虑了半个时辰,而后眼神愈加坚定,起身与德淮将军去了军营整兵。

“西寇猖狂,诸位,该反击了。”姜泽言道。

“早该如此了!”底下士兵附和,“反击!反击!”

姜泽言继续道:“诸位,我们等不来南风助阵,便只能借着风平浪静之日,行反击之道,无助力亦无凭仗,只有你我破釜沉舟,殊死一搏,可能做到?!”

“能!能!能!”

德淮见姜泽言下定决心,心里甚慰,战场上,哪有绝对的天时地利呢,南风一起,西王庭自然有所防备,自就不能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反而是姜泽言先前的踌躇和等待,才会迷了西王庭的眼,让他们觉得姜泽言仍在等待时机,这时候回击,方才最为合适。

破釜沉舟,说起来区区四个字,背后却是生死一线,真正的为国家直面死亡。

姜泽言派遣一队擅长水性的军队潜伏在河里,起船击鼓回击之刻,借着火光剑影,一边偷摸凿穿西王庭的军船,一边发起总攻,与敌军打的有来有回。

姜泽言亲赴战场,借着夜色,身披铠甲,与将士一同出生入死,绝地反击。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

东边的天微微泛白,河道鲜血淋漓,染红了一片,姜泽言浑身浴血,身边符将、符龛已然。

姜泽言亦打了西王庭一个猝不及防,扳回一城,夺回失去的河道,一箭射了敌军的阵旗,迎来一朝胜利的微微晨光。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不必等南风了,没有南风,他们大瀛军队,亦能消融危机。

“赢了?”

“赢了。”

消息传至京都,最为薄弱的南方,被姜泽言拼了命去守住了,宁帝闻之,仰头大笑,群臣恭贺,可身为人父的他,眼眶却仍忍不住盈了泪。

西王庭铩羽而归,萧怀逸不得不高看姜泽言这位谦王殿下,暂时退了兵,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