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特别原原因,无数条小鱼便活活死在鱼缸里。
那些鱼枕边人从明河边的一条小沟里捞来的。当然,是在我软磨硬泡下,他才勉强开着着载我到那条小河边。
他觉得这是一年无聊的事,但嘴里抱怨着,却还是用自制的小鱼网不停在河沟里捞着。
在我们之前就有一对同样年轻的夫妻已经在河边认真地搜索与活动着。
看我们笨笨的样子,年轻的女人老远的就开始指导。果然,在她的指导下,我们的小桶里很快便游满了活泼泼的小鱼儿。
“其实,这鱼不好养的。”男人凑过来说。
原来,他们一大早到河边,不是来捞鱼,而是虾。看上去,他们使用的工具也很简单:一条短短的鱼线,一个小小的钩子。
不时听女人喊“有了,有了”,男人便跑过去,轻轻一扯那条钱线,一只透明的小虾便在鱼线的末端挣扎着,扭动着出现在我们的视野当中。
由于鱼线是透明的,那虾就仿佛在是河上面的空中挣扎,那画面看上去多少有些奇异。
而这对年轻的夫妻其实是有备而来的,如果没有丰盛的饵,那虾是断然不会上钩的。
我看到河里一团活动的软体,惊叫一声。枕边人冲了过来,问怎么了,我指着水中一团软软蠕动的东西,说那一定是什么奇怪的生物,这河里也太可怕了。
听我那样说,年轻女人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说那不过是鸡肠子,他们用来钓虾用的,惊魂未定的我才放下心来。
女人让我们下次准备点虾爱吃的东西过来,说小鱼不好养,离了河活不久,虾不一样,可以活很久呢。但我们没带钓虾的工具,所以就捞了好几十只小鱼带回去了。
我把那些鱼养在一个大盆里,每天给他们换水。
刚开始,每次视频的时候我都给把手机镜头拿到大盆的旁边,让枕边人看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我不停从网购着种各样让那个鱼盆显得丰富多彩的东西。
荷叶,水草,假石......我把那鱼的家打扮得贵气而热闹。
“那鱼本来就容易死,你这么一折腾,怕是死得更快。”枕边人说。
他们说得没错,不到一月,那鱼便死光光了,看着日渐寂寥的鱼盆,我觉得万分愁怨,我想,那鱼就跟我一样,在这缸里游着游着,就死了。
我觉得我也快死了。
枕边人在电话说,不要聊那些无聊的东西。
我想,什么是有聊的呢?
我说,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们抓虾去。
他说,他在网上给我买。
我说,不行,就得去明河旁边那条河。
那边不便回话,我发过去很多条,都没有回。
为了自己那一点可怜的自尊,我忍住,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此刻,我看着那空空的鱼盆,思考着这盆是扔了好呢,还是用作其他的用途。后来,复读生的表哥说,简单啊,可以种花呢。
我表示自己不会太这些事儿。我们的生活中一直都是枕边人在做那些看上去琐碎而费神的事情,有时候细致得令我都感到惭愧,谁家的女人像我这样没用呢。
“高老师,我有几棵品种很好的茶花,如果你不嫌弃,我送你一棵。”复读生的表哥说。
刚开始,我一通客气,说不用了。太麻烦。
可聊了一会儿,我觉得复读生的表哥挺真诚的。而我,好像也挺期待我的窗台上能够有一株生机勃勃的茶花。
我坐在湖边,看看渐渐落下的太阳,渐渐睡去的云,还有我脸上慢慢干去的眼泪。
那只只留存陌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伸手滑开,是广告信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忽然觉得寂寞,便找了个看上去相对朴素的咖啡馆,靠窗坐了下来,顺手拿出充电线,让那只载满熟人世界的手机满满补充能量。
这个小店与“摩登时代”隔湖而望。夕阳下的湖面显出些羞涩的红晕,有一点温柔,有一点神秘。我静静地看着湖对面的“摩登时代”,想起丽匀的小男友,觉得有爱情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看丽匀在男友面前活泼的样子,淘气的样子,我便心生羡慕。
这个年纪就是用来爱的,如果没有爱的滋养,我们每天这么忙忙碌碌又有什么意思呢?
服务员送过来一杯热热的咖啡,还赠送一盘小点心。没有喝咖啡,我先把小点心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在空空的盘子上放了一张叠成花形的餐巾纸。
那白色的纸花在青花瓷的小盘上像是刚刚绽放的样子,在柔和的灯光映照下,与浅蓝色的桌面相遇成趣。这一刻,我觉得生活充满了一种别样的味道,在这别样的味道里,我自以为我是一个充满了韵味的女人。
自我感觉良好并不一定由我们的外表决定,虽然我不是一个漂亮女人,甚至有点丑,但我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好。
这种良好的感觉是从遇到枕边人开始。
他对我好,不是那种热烈的,就是一种持续的等待,悄悄的为你做一切,在没人注意的地时候拉起你的手,或者就是在路灯下与我一前一后地走向宿舍。
没有那种热烈与疯狂,但我很享受那种味道,像是秋夜里的桂花香,像是冬夜里暖暖的照着回家路的路灯。
如果不觉得爱,我怎么可能那么自然而然地走向他?
但我现在有些恍惚了,我说,那些鱼死了,他“哦”了一声。我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再带我去捞鱼,他说没啥意思。
小鱼,小鱼,我要捉的不是小鱼,我想要捉的不过是生活里一种浅浅,淡淡的,温柔的情绪。可惜,现在,连这,他都好像没有任何兴趣与欲望了。
到底是他变了,还是我变了,或者我们都变了。
电量差不多了,那手机便自动开了机,我输入密码,那手机慢一下子滴滴滴响起来,那个热闹的熟人的世界又回来了。
因为小红点太多,我只是胡乱扫了一眼,有选择性地点进去。
虽然热闹,其实大多数是各种群里的消息。剩下的,只有三个人:丽匀、疯子、还有复读生她表哥。
丽匀问到家了没。
疯子说他的臭领导又发疯了,不停地PUA他,让他从后台工作滚去干销售。
复读生的表哥问我在家吗?他说茶花已经包好,他给我送到家。
如果这事儿放在从前,我可能会说,我已经睡了,改天再说吧。
但是,此刻,我说:“太好了,我一个小时后到家。”
随即,我便把家里的地址分享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