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过邮电局的门槛,李昂满头大汗,眼神飞快地扫过四周,确认局内并无异常。
木质柜台前,只有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电报员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翻阅报纸。
对于一般镇民来说,邮寄和电报都是相当高的消费,这里更多的作用反而是为了游客服务。
李昂知道威廉在担忧什么,如果消息传出去,镇民们很快就会恐慌。
至于恐慌之后会做什么,李昂无法推测,他在这里毕竟只待了几天,了解的还太少太少。
可镇上的控制力量严重不足,就那几个人,还不完全靠谱,很难想象那个醉酒警长和他的嗜睡手下有能力控制住整个镇子。
这平时还能混过去,一但骚乱,在那之后不管会发生什么,他们都将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他还有另一种猜想。
如果圣灰消失,主教突然出差,圣遗物失窃,和古堡里的镜子,这一切确实是某种阴谋,那没道理邮电局就彻底可信。
从对方角度来看也是这样,我费老大精力把主教支走,你一个电报把人摇回来了,我不是白干?
如果口袋里的小小圣灰都值得专门下手,这么大的一个邮电局,顺便弄点手脚太正常了。
眼线?窃听?还是干脆就是他的人?
李昂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危险,不可不防。他知道自己可能是过度紧张了,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变成疑神疑鬼的偏执狂。但他没法说服自己不去担心。
电报员抬头看了看李昂,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先生?您需要什么服务?”
他喘着粗气,把信件递上柜台:“寄一封信,再发一封电报。”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但内心的紧张却完全无法掩饰。
威廉已经将相关信息写在信封上,李昂非常庆幸这一点,这给了他一点喘气的时间,他今天一天跑得太多了。
递出钱币,看着电报员帮忙贴上邮票寄出,李昂仍旧停止不住思考。
仅仅把信寄出去,他并不能安心,他不知道威廉在信里写了什么,也不可能拆开。
他既然按了指纹封缄,说明那是有必要的,李昂不会鲁莽地破坏他的计划。
“呼叫一切你觉得能叫到的支援,不要让电报员恐慌。”
威廉已经把目的告诉李昂了,他觉得没法同时做到这两项,所以放弃了电报。
不,这完全可以做到。
起码可以呼唤教会的支援——对谜语人本就应该说谜语,这样完全可以让信息隐藏起来。
“最近的主教座堂是哪里?”
“哪种‘最近’?”电报员略显疑惑地看了李昂一眼,“电报最快的是波鲁埃特,中转最少,路最近的是瓦讷。”
电报的中转时间少于赶来路上的时间,李昂希望能叫来的是援助,而不仅仅是把异常通知出去。
“那就瓦讷,我说你记。”他决定道,声音坚定起来。
“十二九。署名托兰特。”
电报员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简短的内容有些意外:“就这些?”
“就这些。”李昂肯定地点头。
数字看不出什么东西,同时托兰特也不是一个少见的名字,至少在铁将军之后,很多人跟风起这名字。
电报员对这奇怪的电报内容感到疑惑,但还是专业地记录下来,没有多问。
对他来说,这只是日常工作中的一次普通业务。毕竟以电报的价格,确实需要一些简写和隐语。
李昂看着他开始操作,在脑中检查着信息。
应该不需要更多了,地址,数字,名字,圣物本来就是教会留在这里的,大主教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就请辞得了。
嘶……
他要是真看不出来呢?
如果大主教无法理解这个谜语,或者根本就忽视了这封电报,那么相当的努力都将白费。
李昂突然意识到他把太多希望寄托在了他人的洞察力上。
古堡的方向突然飞起一阵乌鸦,黑色的羽翼在天空中扑腾,发出吵闹的鸣叫。
咽了咽口水,他转念,想起了老师,也许……
“再发一封。还是瓦讷,到卡纳克大学,玛格丽特教授。”
话一说出口,李昂就后悔了。
老太太确实有智慧,有见识,有人脉——但那绝不是他把她牵扯进来的理由。
而且他不知道要把话说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明白他的需要,同时不会泄露太多。
“先生?想好了?”电报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手里的笔已经准备就绪。
李昂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发出一个简短的消息,不用传达现在的情况,但若之后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因此察觉。
“学生工作顺利。”
“这封署名:L.L.。”
电报员点点头,又一次开始操作电报机。
机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金属部件相互撞击,编码信息被转化为电信号,传向远方。
李昂注视着这个过程,内心充满期待与不安。
然而,几分钟后,电报员的表情变得困惑。
他反复尝试了几次,最后无奈地转向李昂。
“怎么了?”李昂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
“最后一个词没发出去,”电报员解释道,语气中带着歉意和困惑。
他再次检查了设备,摇了摇头。
“这样吧,退您的钱。”电报员提议道,他认为这是一个简单的技术故障,仅此而已。
他表示歉意,并从抽屉里取回几枚硬币。
“什么?”李奥趴在柜台上,把电报员吓了一跳,“没发出去?怎么回事?”
“可能是线路故障,不太清楚。”电报员耸了耸肩,脸上写满无奈。
“最近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可能是天气原因。”
一种可能忽然在李昂脑海中浮现。
他回想起刚来的那天,在火车上看到的情景。
“请问,电报线是和铁路走的是一条路吗?我是说在地图上的位置。”李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出于好奇,而非恐慌。
电报员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山口只有一条路能走啊?您问这个干什么?铁路也出了问题吗?”
完了。
一张无形巨网不知何时早已经笼罩。
现在,李昂感觉他摸到那绳子了。